半小时后，工作室的门被推开。
走出来的不再是那个戴着鸭舌帽墨镜、举着报纸狗狗崇崇的女子，而是一个清爽帅气的少年。
少年上身是低调的灰色基础款卫衣，下身是黑色工装裤，脸上是简单的运动鞋。
他全身上下没有项链、耳环等花里胡哨的装饰，却反而让干净阳光的男性气质异常抢眼，妥妥的纯欲男大学生。
“果然啊，女人帅起来，还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化妆师小姐姐抱着手臂倚在门边，眼里没有半分暧昧，全是对自己作品的满意与欣赏。
能可却浑身不自在，像是穿了别人的皮。
她扯了扯卫衣下摆，又摸了摸头上那顶逼真的短发假发，总觉得有哪里刺挠。
“我这样进去……真的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
小姐姐上前，亲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几缕碎发，语气斩钉截铁，“姐妹，信我，你现在帅得就像一阵穿堂而过的清风，又像夏日里第一口冰镇汽水，让人神清气爽，还有点……上头！”
“停停停！”
能可赶紧打断她这过于澎湃的形容，“你可别给我灌迷魂汤。”
“实话！”
小姐姐正色道，“在这个场子里，你这种清爽不腻、毫无油感的类型，绝对属于稀有资源。”
小姐姐围着能可转了一圈，“姐妹，记住，最高级的猎手，往往以最清新的姿态出现。Less is more，精髓就在这儿。”
“哦，对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表情严肃起来，“眼神！眼神才是灵魂！”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托起能可的下巴，仔细端详，“姐妹，你现在这眼神，太正了，跟要入少先队似的。收一收，要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看什么都淡淡的，带着点‘人间热闹与我何干’的慵懒感。来，试试。”
？？
能可努力想象自己是个看破红尘的天外来客，试着放松眉梢眼角的力道，让目光变得散漫而疏离。
“对对对！就这个劲儿！”
小姐姐兴奋地低呼，“带点故事感，又好像没什么能真正入眼，绝了！”
她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能可，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就你现在这样，进去点杯白开水坐角落里，都有人想来问你微信。”
“我真去了？”
“去吧姐妹，稳住这个气场，去让那个渣男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审视’！”
能可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玻璃倒影中那个既陌生又帅气的自己，心一横，拉低了卫衣的帽子，转身酒吧大门走去。
门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并未多问，侧身让她通过。
能可顺利踏入那片光影迷离、声浪翻涌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与荷尔蒙的气息，在交错的光束和晃动的人影中，能可开始搜寻那个疑似“精神失常”的目标。
她努力维持着化妆师小姐姐灌输的“慵懒疏离”人设，目光却像探照灯般在卡座、吧台和舞池边缘来回扫视。
扫视了好几圈，打发了好几个前来搭讪的男人，躲避了好多或不怀好意或探索的视线，能可满头大汗。
终于，在酒吧相对僻静的一个弧形卡座区，她锁定了目标人物。
那个小姑娘口中“可能因伤心而精神失常”的男朋友，正斜倚在丝绒沙发上，姿态放松。
他的身旁，紧挨着坐了一位穿着考究、肌肉线条明显的壮硕男人，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几乎不存在空隙。
能可看见目标人物的手，十分自然地搭在对方的沙发靠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形成一个半包围的亲密姿态。
他们头挨着头，似乎在低声交谈什么，偶尔目标人物还会凑近对方耳边说话，热气呵出时，引得对方轻笑，甚至略显娇嗔地轻推一下他的肩膀。
能可：“！！！”
她下意识地猛眨了几下眼睛，甚至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真他么疼啊！
这居然不是幻觉！
看了这么久，那目标人物脸上哪有一丝一毫“失去挚爱”的悲痛？
他眼角眉梢流淌着的，分明是游刃有余的调笑，是那种沉浸在新鲜猎物带来的愉悦光彩。
他甚至拿起自己的酒杯，递到对方唇边，对方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眼波流转间，暧昧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来。
能可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剧烈的视觉冲击。
“好家伙……”
能可几乎要磨牙了，“看这男的如此投入，如此享受，我总不能说他是悲痛到性向都拓展了吧？”
她强迫自己冷静，开始不动声色地靠近，试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断断续续的话语混合在音乐间隙飘来，“所以，你最近都不怎么出来玩了？”
“唉，前段时间是有点事，心烦。”
目标人物叹了口气，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沉重，反而带着点欲说还休的引子。
“哦？什么事能让我们的情圣烦心？”
“就……家里以前养的一只小宠物，没了。”
目标人物晃着酒杯，轻描淡写。
能可一口苏打水差点呛进气管！
宠物？！
小宠物？！
壮硕的男人配合地露出同情表情，“这么伤心？看来是很喜欢的宠物。”
“是挺喜欢的，不过……”
目标人物倾身过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笑意，“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而且，我现在觉得，有些品种的‘宠物’，可能更有趣，更……合心意。”
他的手似乎不经意地滑落，在对方膝盖上方极近的地方停顿了一下。
能可：“……”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和灵魂需要立刻用84消毒水清洗一下。
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地府那小姑娘，绝对是被渣了，而且是被一种突破想象力的方式渣了。
能可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快速拿起手机将这辣眼睛的画面尽数记录了下来。
许久之后，能可收起手机，再看一眼那对已然越贴越近、几乎要上演限制级画面的两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整理了一下卫衣领子，将那股“慵懒疏离”切换成带着一丝少年好奇与莽撞的气质，径直朝着那个卡座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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