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溟海的水黑得像被万千亡魂浸染过,浪涛翻涌时泛起的不是白沫,而是粘稠如墨的幽暗。那黑色深得邪性,仿佛能吞噬天光,即便正午的烈日悬在头顶,照在海面上也像被某种无形之物生生咬去一块,只余下令人心悸的深渊之色。渔民们说,那不是水的颜色,是海底那座上古魔城渗出的一万年的怨气。
楚狂立在嶙峋的礁岩之巅,如雪的白发在腥咸的海风中狂舞,发丝间缠绕着昨夜厮杀未散的血气。腰间黄泉剑不安地震颤着,玄铁剑鞘上凝结的幽蓝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细密的冰晶爬上他握剑的指节,在皮肤上蚀刻出蛛网般的血痕——距离海眼每近一步,剑灵的嘶吼就在他神识里刻下更深的裂痕。
十丈开外,叶红绫单膝跪在浸血的沙滩上,朝霞剑的残片深深扎进掌心。那些本该流光溢彩的碎片此刻只余萤火般的微光,像风中将熄的残烛。她试图用断剑撑起身子,可左肋那道被魔气腐蚀的伤口正渗出诡异的黑血,将素白战袍染出狰狞的图腾。
还能走么?楚狂没有回头,声音混在浪涛声里冷硬如铁。海平面尽头,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照得他腰间那串青铜铃铛泛起血色——那是月姬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星陨就在下面。叶红绫染血的手指指向海面,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厮杀留下的鳞片碎屑。她所指之处,海水诡异地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直径百丈的漆黑旋涡,旋转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但海眼里......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冰晶,不只
有天机阁的走狗。
旋涡中心突然传来一声非人的长吟,像是千万根锁链同时崩断的锐响。海面下隐约浮现出山脉般的黑影,某种古老的存在正随着旋涡的节奏缓缓舒展躯体。
叶红绫的朝霞剑碎片突然发出濒死般的震颤:三百年前被镇在归墟的那个东西......正在啃噬最后一道封印。
仿佛回应她的警示,旋涡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令天地变色的低吼。整片东溟海的海水瞬间凝滞,继而剧烈震颤。一道堪比城池的阴影从深渊中掠过,漆黑的海面骤然隆起成恐怖的山丘,又在转瞬间塌陷成无底深谷。
那破水而出的巨爪上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片,每一片都刻满古老的诅咒符文。爪尖划过之处,空间竟如破布般撕裂,露出其后猩红的虚无。这不是凡间的造物——鳞片缝隙间蒸腾的混沌气息,正是古籍记载中吞天噬地的归墟凶兽特征。
看来......楚狂握紧嗡鸣不止的黄泉剑,剑鞘上的冰霜已蔓延至肘部,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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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横起黄泉剑,锋刃在腕间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粘稠的修罗王血并未滴落,而是在空中凝成一颗颗暗红色的血珠,每一滴里都浮动着细小的金色符文。
当第一滴血触及漆黑海面,整片东溟海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海水如活物般向两侧退避,血珠所过之处,竟烧灼出一条直通海底的幽邃甬道。甬道两侧的水墙里,无数被惊动的深海魔物睁开了猩红的眼睛,却不敢靠近分毫——那条由王血开辟的道路上,正蒸腾着令它们战栗的洪荒威压。
跟紧。楚狂踏入甬道,靴底触及的海水瞬间凝结成血色晶阶,在血燃尽前,我们只有一炷香时间。
海底祭坛如同巨兽的骸骨,十二根通天白骨立柱上缠绕着早已锈蚀的青铜锁链,每根立柱顶端都悬浮着一颗仍在跳动的修罗心脏。星陨一袭玄纹黑袍立于阵眼,脚下是用修罗血绘制的禁忌阵法,每一道纹路都在海底幽光中泛着妖异的紫红。
白芷被九道刻满噬魂咒的铁链悬在阵法中央,素白的长裙在暗流中无声飘荡。她眉心浮现出一道与黄泉剑同源的古老符文,那暗金色的纹路正如活物般在她皮肤下游走——每当符光亮起,悬在上方的十二颗心脏就同步震颤,将更多血气注入下方缓缓转动的血阵。
来得正好。星陨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铃铛,正是月姬遗失的那枚,黄泉剑主与朝霞剑主,刚好凑齐重启大阵的最后祭品。
更可怕的是,祭坛四周跪着六名持剑者——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魔剑,而他们的身体已经半傀儡化,皮肤下蠕动着漆黑的脉络。
第七位持剑者终于到了。星陨低笑出声,指尖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他黑袍下缓缓露出六柄插在腰间的魔剑,每一柄剑格上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修罗瞳——正是历代失踪的持剑者之眼。
你的狱炎刃......他忽然抬手,白芷眉心的符文应声爆出金光,和黄泉剑上沉睡的剑魄......海底突然浮现出六道虚幻的持剑者身影,将楚狂二人团团围住,刚好能补完我的七杀噬魂阵
悬在上方的十二颗心脏突然同时炸裂,血雾中浮现出初代修罗王残缺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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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五指扣上黄泉剑柄的瞬间,整座海底祭坛轰然剧震。六柄插在星陨腰间的魔剑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剑身上沉寂多年的血纹接连亮起,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睁开猩红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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