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浸透万象楼檐角时,楚狂正将最后一段记忆注入无相剑。剑身震颤着吞没他幼时与白芷初见的画面,那些杏花春雨里的笑靥化作细碎光点,在剑刃上凝结成霜。当啷一声清响,这柄吞噬过无数修士神魂的凶剑终于臣服,剑柄处浮现的暗纹却与白芷眉间胎记如出一辙。
突然爆发的灵力乱流撕裂了穹顶。十二名戴着青铜傩面的修士破空而来,他们袖口翻飞间露出的血色玉简正与楚狂怀中残片共鸣。为首者剑指他眉心:交出《太虚剑典》,难道要看着白芷姑娘的灵体被魔气蛀空?
玉简在掌心跳动如活物,指引的方向正是天门禁地。楚狂抚过剑身新生的裂痕——那里封存着他最痛的记忆:三年前白芷为护他被推入炼魔渊时,裙角绽放的血莲。此刻天门深处传来的锁链铮鸣声中,隐约夹杂着白芷渐弱的清心咒吟诵......
楚狂的指节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无相剑的暗纹蜿蜒而下,在剑锋处凝成猩红的血珠。脚下血池沸腾翻涌,粘稠的血浪如活物般缠上他的双腿,岩层在剑光中崩裂,碎石与腥风一同冲天而起。
无相剑在他手中发出尖锐的颤鸣,剑身映照出天穹上那道狰狞的裂痕——漆黑的裂隙已蔓延至半个天空,如同被巨爪生生撕开的伤口。苍白魔爪自裂隙深处探出,每一次撕扯界壁,都引发天地震颤。远处的山峦在轰鸣中崩塌,大地龟裂出蛛网般的深渊,魔气如潮水般从地底喷涌而出,将所经之处尽数染成死寂的灰白。
剑锋所指之处,血雾与魔气激烈碰撞,楚狂的眼底倒映着裂隙深处——那里,隐约可见白芷的灵体被锁链缠绕,正随着魔爪的每一次撞击而愈发透明……
赤金色的光茧在裂隙中央缓缓旋转,如同末日天穹下最后一点未熄的星火。茧身表面密布着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那些狰狞的脉络时明时暗,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那是白芷的灵体在茧中与天魔本源殊死纠缠的证明。
楚狂踏着无相剑冲天而起,碎裂的剑宗残塔在他脚下崩塌。风声中夹杂着光茧传来的细碎声响,像是千万片琉璃在同时龟裂。突然,一道熟悉的呼唤穿透茧壁,带着支离破碎的颤音:
楚…狂…
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时光尽头传来,让他想起杏花树下白芷被风吹散的裙角。紧接着,光茧剧烈震荡,白芷的嗓音陡然急促:快走…祂要醒了…!
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茧体表面的黑纹突然暴起,化作无数尖刺向外穿刺——整片天穹的裂缝随之扩张,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
初代修罗王的残念突然在识海苏醒:双生同归,不是指同死,而是灵魂共鸣!用无相剑刺入光茧,但你会承受她所有的痛苦——
早该如此。
楚狂低语如刃,掌心在无相剑锋上狠狠抹过。鲜血霎时浸透剑身暗纹,那些沉睡的古老铭文如同饥渴的毒蛇,贪婪地吞噬着殷红。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却在坠至剑尖时陡然悬停——化作一缕猩红雾气,与裂隙中涌出的魔气绞杀在一处。
他染血的手指擦过剑格处那道杏花刻痕,那是白芷当年亲手所刻。此刻斑驳血迹渗入花瓣纹路,整柄剑突然发出凄厉铮鸣,仿佛在回应天际光茧里破碎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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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剑锋刺入光茧的瞬间,天地骤然失声。
剑尖与茧壁相触之处,迸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时空涟漪——翻涌的魔气悬停在半空,坠落的碎石凝固定格,就连月姬甩出的金针都僵直在距离光茧三寸之处。
在这绝对静止的时空里,只有楚狂破碎的衣袖还在微微飘动——因为白芷透明的指尖,正穿过凝固的光幕,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角。
楚狂的意识被血色剑光劈开,坠入白芷记忆的旋涡深处——
**药王谷地底三千丈,青铜祭坛上净魂莲光华黯淡。**白芷被九道刻满符咒的陨铁链贯穿肩胛,钉在莲台中央。十二位长老手持骨铃结阵,他们脚下延伸出的黑影正将一枚跳动着的紫黑色肉瘤推入莲心。净灵之体温养天魔种...大长老枯爪抚过她颤抖的眼睑,待莲子成熟时,你便是最完美的弑道兵器。剧痛中她仰头发出的嘶喊,竟让周围雪白的莲瓣自边缘开始,一寸寸染上蛛网般的黑纹......
**记忆骤然翻卷,杏花如雨坠落的春夜。**白芷蜷缩在药王谷禁地的角落里,五指深深插进丹田位置。当她沾满金红色灵血的手从伤口抽出时,掌心躺着半颗仍在抽搐的漆黑莲心。楚狂那个傻子...她将腐坏的莲心封入玄冰,望着谷外少年练剑的身影轻笑,唇边血痕滴在衣襟上绽成梅花,原来沾满血腥的手...也能抓住月光啊......
记忆的洪流如万仞加身,每一段画面都化作锋利的碎片,割裂楚狂的魂魄。修罗鳞甲在剧痛中发出刺耳的悲鸣,暗金甲片接连迸裂,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血肉。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白芷染血的指尖、破碎的莲心、黑暗中无声坠落的泪——此刻化作赤红的锁链,一根根钉入他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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