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光茧没入天门核心的刹那,天地间响起一声悲恸的呜咽。
那是十二魔剑同时震颤发出的剑鸣,如同为即将永诀的两人奏响挽歌。楚狂的瞳孔中倒映着白芷逐渐透明的身影,她赤金色的衣袂在虚空乱流中翻飞,像一盏即将熄灭的魂灯。当她的指尖最终从楚狂掌心滑脱时,那些缠绕在修罗王真身上的魔纹突然暴起,如同活物般勒入他的血肉——那是初代修罗王留下的禁制在阻止他殉葬。
喀嚓——
楚狂右臂的修罗鳞甲应声碎裂,露出森森白骨。他不管不顾地向前扑去,任由空间裂隙割裂身躯。血凰剑感应到主人的绝望,剑身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赤芒,竟在虚空中斩出一道裂痕。透过这道转瞬即逝的缝隙,楚狂最后一次看见白芷的唇形。
她在说:等...
这个未尽的字眼被天门的轰鸣碾碎。十二魔剑组成的阵图骤然收缩,每柄剑都浮现出古老的修罗铭文。黄泉剑引九幽阴气冻结空间,陨星剑召来天外流火焚烧魔云,而血凰剑——那柄与白芷魂魄相连的本命剑——直接炸裂成万千光点,化作封印的最后一道锁链。
冲击波扩散的轨迹宛如一朵绽放的死亡之花。楚狂被气浪掀飞时,魔化的右眼清晰看到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那是数以万计的空间裂痕,将方圆百里的灵气抽成真空。剑宗残存的七十二座悬空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其中一座正砸在曾经的药王谷遗址上——白芷最初诞生的地方。
王上!
修罗盟大长老燃烧精血结印,九重防护阵法在楚狂坠落处层层绽开。但当第一重阵法接触到他身躯时,那些铭刻着防御符文的阵旗瞬间染成赤红,继而化作齑粉。众人这才惊觉,楚狂周身萦绕的根本不是护体罡气,而是实质化的悲恸——那些情绪太过浓烈,竟凝成血色的结晶悬浮在空中。
第一滴血雨落下时,少年修士齐昊还以为那是泪。
直到那在他掌心绽开成一朵三寸赤莲,莲心浮现出白芷施展治愈术时的剪影,他才明白这是怎样的神迹。越来越多的莲花在焦土上生长,有些扎根在剑宗修士的尸体胸口,竟将那些狰狞的伤口抚平成光滑的莲纹。
这不是雨...铁狰长老单膝跪地,任由莲花爬上他残缺的左臂,是圣女的命元。他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触花瓣,恍惚间听到白芷的声音在说对不起——为没能救下更多的人道歉。
最巨大的那朵金莲在楚狂身下绽放。当花苞将他完全包裹时,所有幸存者都看到惊异的一幕:莲瓣内侧流动着无数画面,全是楚狂与白芷共同的记忆碎片。在某个一闪而逝的片段里,年轻的剑修抱着刚化形的净魂莲精灵,笨拙地给她系上红色剑穗。
原来王上也会那样笑啊...
有人喃喃自语。而此刻蜷缩在花心的楚狂,正被莲茎刺入后背,那些带着倒刺的茎秆将他暴走的修罗血脉一点点梳理回正轨。这是白芷留下的最后馈赠——以净魂莲本源为引,为他编织的温柔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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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裹挟着灰烬掠过剑宗遗址,将天道无情残碑上的血痂一层层剥落。
少年齐昊踩着硌脚的碎石前行,每走三步就要弯腰扒开瓦砾——他在寻找据说能治愈姐姐怪病的药草。正午阳光最盛时,一道锐利的反光突然刺入他的眼角。那光芒来自两块交叠的玄铁石缝隙,像被困在深渊里的萤火。
这是...齐昊的手指在碰到剑柄的瞬间被割开血口。锈迹斑斑的断剑竟像活物般吮吸着他的鲜血,那些暗红的铁锈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蛛网般的血色纹路。当他的血珠滴到剑格处的莲花浮雕时,整柄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无数画面如暴雷般劈进他的识海:
他看到赤金色的巨剑贯穿天穹,剑柄处缠绕着女子破碎的衣袖;看到银发修罗在虚空里坠落,背后十二道剑翼寸寸崩裂;最可怕的是某个瞬间,他竟觉得自己成了那个修罗,胸口插着半截苍冥剑,而握剑之人——分明是戴着白芷面容的黑袍女子!
呃啊!
齐昊抱着头栽倒在地,断剑当啷一声掉在青石上。那些血色纹路此刻如同被灼烧的蜈蚣,在剑身上痛苦地扭动。他哆嗦着去抓剑柄时,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竟浮现出与剑纹完全一致的莲花烙印。
净魂莲的印记...沙哑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齐昊猛地回头,看见三丈外的断柱旁立着个白衣女子。斗笠垂纱无风自动,露出半截白玉般的下巴。她怀中的赤金短剑正在鞘中震颤,频率与地上的断剑完全一致。
苍冥剑的残片也配认主?女子轻笑,足尖一点便掠过十丈距离。齐昊只觉清风拂面,再低头时断剑已然消失,唯有掌心烙印灼痛难当。他抬头想追,却见那女子站在残碑顶端,正将断剑与自己怀中的短剑相抵。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两柄剑接触的瞬间,剑宗遗址上空突然浮现出虚幻的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闪烁着与齐昊掌心相同的莲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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