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径的迷障在心魂中留下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新生灵怀抱着微微震颤的赤金短剑,一步踏出了那片由纯净莲花构筑的险域。身后那圣洁与危机并存的路径如同幻梦般消散,她重新回到了光影交错、镜壁林立的无限迷廊之中。
然而,几乎是在她双足落定于冰冷镜面地面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压抑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当头罩下。
之前的迷廊,虽然充斥着无数轮回倒影与情感碎片,混乱而庞杂,但其底层规则似乎遵循着某种内在的、混沌的逻辑。而此刻,这片空间却弥漫着一种被“强行修正”后的僵硬与无序。
空气中原本流淌的、属于无数轮回心象的低语与呜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变得扭曲而尖锐。四周那亿万面镜壁,不再仅仅是映照过往与心象,其光滑的镜面之上,开始浮现出无数扭曲的、如同符文又似裂痕的暗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在镜面下缓缓搏动,散发出一种冰冷、刻板、不容置疑的“秩序”气息。
迷廊本身的光线也变得怪异,原本流转不定的柔和辉光被一种惨白中透着铁灰的色调取代,照在镜面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硬光泽。甚至连脚下传来的触感,都从略带弹性的镜面,变得如同踩在覆盖着薄霜的铁板上,坚硬而寒冷。
“不对劲……”新生灵低语,灵体本能地紧绷起来。她怀中的赤金短剑也发出了低沉的警示性嗡鸣,剑身那暗金色的光华不再像在莲径中那般躁动不安,而是凝聚成一种沉稳的、蓄势待发的锐利。楚狂的意念透过短剑传来,依旧是那片冰冷的沉默,但在这沉默之下,新生灵能感知到一种如同猎豹感知到危险降临般的极致专注。
无需交流,他们都明白,这片轮回镜界的规则,正在被一种外来的、强大的力量强行干涉、扭曲。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前方不远处,一面巨大的镜壁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镜面并非破碎,而是如同水面被投入巨石般剧烈荡漾起来,波纹中心,一道身影缓缓“浮”出。
它依旧保持着镜影守卫那无面无形、由纯净镜光凝聚而成的轮廓,手持着镜片般的长枪。但与前次遭遇的守卫不同,这一具守卫的“躯体”上,布满了与周围镜壁上相似的、搏动着的暗色纹路。它的气息不再仅仅是轮回之力的自然凝聚,更掺杂了一种冰冷的、带着明显恶意的“指令”感。
而且,不止一个。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连锁反应,前后左右,视线所及的镜壁接连荡漾,一具具被暗色纹路侵蚀、气息明显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镜影守卫,如同从巢穴中涌出的兵蚁,沉默而迅疾地凝聚成形。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无数柄镜片长枪齐齐指向新生灵时,所散发出的森然杀气,几乎将这片区域的空气都冻结了。
它们的数量,远超之前在迷廊中遭遇的那些!
新生灵的心沉了下去。她意识到,短暂的安宁已经结束,真正的围剿,开始了。
镜界之外,那片悬浮于混沌虚空、承载着轮回镜界入口的孤寂石台上。
墨无痕一袭玄色长袍,静立如亘古不化的寒石。他面前,那面古朴的巨大石镜表面,原本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的混沌光晕,此刻正剧烈地波动着,内部映照出的迷廊景象扭曲不定,无数暗色的细密纹路正在镜界内部飞速蔓延,如同病毒侵蚀着健康的肌体。
他手中,那支看似平凡、却蕴含着改写生死规则的“轮回笔”,正散发着幽幽的乌光。笔尖并未直接接触石镜,而是悬停在镜面之上约三寸之处,随着他手腕稳定而精准的移动,一道道复杂无比、蕴含着“秩序”与“禁锢”真意的暗金色符纹,被凭空勾勒出来,然后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烙印进石镜深处,透过镜界壁垒,直接影响着内部的规则运转。
这便是“秩序烙印”。
并非直接以蛮力攻击镜界,而是以一种更高层面的权限,强行修改、加固镜界内部的试炼与防御机制。墨无痕的目的很简单,也很冷酷:既然那个“异数”和那缕不该存在的残魂能够突破外围的轮回幻象,抵达接近核心的区域,那么,便启动更高规格的“清理”程序。
他要借助镜界本身的力量,将这不该存在的变数,彻底抹除,维护轮回铁律的绝对“纯净”与“秩序”。
每一道秩序烙印的落下,石镜表面的波动便剧烈一分,镜界内部迷廊的规则扭曲就更甚一分,那些镜影守卫的力量便提升一分,数量便增多一分。
他的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仿佛正在进行的并非决定生灵存亡的干涉,而只是一次例行的、枯燥的文书工作。在他的认知中,楚狂的残魂与那净魂莲新生灵的结合体,是轮回系统中的一个错误代码,一个必须被修正的BUG。情感、羁绊、执念……这些在绝对的秩序面前,皆是需要被清除的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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