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百福巷口,青石板路被夜雨浸得发亮,像撒了一把碎银。巷口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枝桠斜斜地探进鞋摊上方,墨绿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滴答声落在濮阳黻的帆布棚顶,混着远处馄饨摊的梆子声,成了巷口独有的韵律。
鞋摊不大,木头案子被岁月磨得油光锃亮,上面摆着几排针线笸箩,红的线、绿的布、黄的顶针,像撒了一地的彩虹。案子内侧,“鞋垫信箱”用铁丝固定在木板上,蓝色的铁皮盒上贴满了各色便签,有的写着“寻1998年失散的妹妹,左脚有颗痣”,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鞋样,旁边注着“妈妈的鞋,36码”。月光从槐树叶的缝隙漏下来,在铁皮盒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无数双期待的眼睛。
濮阳黻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正缝着一只绣着桂花的鞋垫。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棉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串素银镯子,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手指很巧,银针在布面上翻飞,每一针都扎得精准,桂花的轮廓渐渐清晰,金黄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濮姑娘,还没收摊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住在巷尾的淳于黻。她穿着件藏青色的风衣,手里拎着个棕色的皮质公文包,显然是刚从书店下班。淳于黻的头发是利落的短发,发尾微微卷曲,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濮阳黻抬起头,笑着放下手里的活计:“淳于姐,今天怎么这么晚?”
“别提了,声纹墙那边来了个老教授,抱着个旧录音机听了一下午,非要找出和他妻子声纹重合的片段,我陪着耗到现在。”淳于黻走到鞋摊前,弯腰拿起一只绣好的鞋垫,“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桂花绣得,跟真的似的,闻着都像有股香味儿。”
“哪有那么夸张,就是瞎绣。”濮阳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失散姐妹,后来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淳于黻眼睛一亮,坐到濮阳黻旁边的小马扎上,“就在昨天,姐姐带着妹妹来书店了,两人抱着哭了半天,声纹墙的图案都变成心形了,特感人。”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噔噔噔”的拐杖声由远及近。月光下,一个身影慢慢走来,是濮阳黻的太外婆。老人穿着件深蓝色的斜襟棉袄,袖口和领口都缝着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她的头发全白了,梳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用一根银簪固定着。脸上布满了皱纹,像老槐树的年轮,却透着一股慈祥的劲儿。她手里拄着一根枣木拐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双旧布鞋,鞋帮上绣着的桂花,和濮阳黻手里鞋垫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都是金黄的花瓣,嫩黄的花蕊。
“太外婆,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路上滑。”濮阳黻连忙站起身,伸手想去扶老人。
太外婆摆了摆手,慢慢走到鞋摊前,把布鞋放在案子上,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不着,想着来看看你,顺便……把这个带来。”她指着那双旧布鞋,“这是我年轻时做的,鞋帮上的桂花,是照着你太外公种的那棵树绣的。今天白天我翻箱子找出来,看着这桂花,就想起你之前说的那个37码的鞋垫,总觉得它们是一对儿。”
濮阳黻拿起布鞋,仔细看了看鞋帮上的桂花,又对比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鞋垫,眼睛突然亮了:“太外婆,您看!这针脚,这配色,真的一模一样!说不定,那个留下37码鞋垫的姑娘,和咱们家有渊源?”
淳于黻也凑过来看,点了点头:“还真有可能!之前声纹墙那边,就有通过细微线索找到亲人的案例。濮姑娘,你不是一直在帮人寻亲吗?这说不定是个大线索!”
就在这时,巷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单于黻带着她的女儿,还有建筑音乐社的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单于黻穿着件黑色的夹克,里面是件红色的卫衣,显得活力满满。她的女儿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件白色的运动服,手里抱着一把用钢筋做的简易小提琴。几个年轻人也穿着各式各样的运动服,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濮姐,淳于姐,太外婆,你们都在呐!”单于黻嗓门洪亮,一开口就打破了巷口的宁静,“我们音乐社刚在新楼盘排练完,想着过来看看你这儿的鞋垫信箱,有没有新动静。”
她女儿跑到鞋摊前,好奇地拿起那双旧布鞋:“哇,这鞋上的桂花好漂亮啊!和濮姐姐绣的鞋垫好像!”
“可不是嘛,”濮阳黻笑着说,“太外婆刚带来的,说不定和之前那个37码鞋垫的姑娘有关。”
“真的吗?”单于黻的女儿眼睛瞪得溜圆,“那太好了!要是能帮她找到亲人,就像我们音乐社用钢筋琴弹出《小星星》,让老工人找到回忆一样棒!”
众人正围着布鞋讨论,太叔黻抱着一束三色花,从巷口的岔路走了过来。她穿着件浅紫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花纹,头发披在肩上,发梢带着自然的卷曲。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手里的三色花娇艳欲滴,粉色、紫色、黄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极了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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