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孝天和张国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唐孝天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声音干涩:“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们没照顾好天亮……”
李建国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唐孝天身上。那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却没有丝毫责备。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唐孝天的肩膀,手掌粗糙而有力。
“不怪你们。”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异常简洁,“事情,我听警察说了。天亮是为了救你。”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唐孝天心上,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叔叔,我……”
李建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目光又重新投回ICU里面:“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他选择推开你,是他的决定。”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这种平静之下,唐孝天却感受到了一种汹涌的暗流,一种父亲深埋于心的、或许比嚎啕大哭更甚的痛楚
趁着李建国去医生办公室了解详细病情的间隙,唐孝天和张国龙陪着李天亮的母亲坐在走廊长椅上。
李母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他爸……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外地跟一个项目,是保密性质的,信号都受管制,好不容易才联系上……连夜赶回来的……”
张国龙小声对唐孝天说:“天亮的爸爸,好像是在某个大型国有能源建设集团工作,是高级工程师,经常要去一些偏远的基地,一待就是几个月。天亮以前提过一句,说他爸是‘建大东西’的。”
这时,李建国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脸色更加沉郁。他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依旧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唐孝天他们说:
“我这辈子,建过水坝,铺过输油管,在无人区架过基站……跟天斗,跟地斗,保证工程如期完成,觉得没什么能难倒我。可现在……”他顿住了,看着ICU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这番看似普通的话,却让唐孝天心中一动。高级工程师?保密项目?建设国家重要基础设施?李建国身上那种沉稳、坚毅甚至略带固执的气质,与他所从事的行业隐隐吻合。但不知为何,唐孝天总觉得这位沉默的父亲身上,似乎还笼罩着一层别的什么,一种与他所描述的“工程师”身份略有不同的敏锐和深沉。
临走前,李建国单独叫住了唐孝天,从随身携带的旧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
“孝天,”李建国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锐利而郑重,“天亮以前在家时,偶尔会提起你们几个,尤其是你。他说你心思细,有担当。这个信封,你收好。”
唐孝天一愣,接过信封,感觉里面似乎不只有信纸,还有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这不是现在给你的。”李建国强调,“如果……我是说如果,天亮有什么……万一……或者,等他醒了,但他或者你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非常特殊的困难时,再打开它。在这之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天亮妈妈和你的朋友。”
李建国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在交付一项极其重要的使命。
唐孝天握紧了信封,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叔叔。我一定保管好。”
李建国再次深深看了唐孝天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儿子用命护着你,现在,我把可能关乎他安危和后路的东西交给你了。
李建国夫妇在医院附近住了下来,日夜守候。李建国的沉默像一道屏障,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隔绝了旁人试图安慰的触角。但这种沉默,反而让唐孝天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将那个神秘的信封小心地藏在了比“摇篮”更隐秘的地方。李天亮父亲的出现和这个未启的信封,像两颗投入迷雾中的石子,暗示着李天亮家庭背景可能并不简单,或许也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或联系,这为未来的故事埋下了极具分量的伏笔。
爷爷的警告言犹在耳,天亮昏迷不醒,现在又多了天亮父亲这重深沉而神秘的牵挂。唐孝天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敌人隐藏在暗处,目标不明,手段凶残。而自己身边,能完全信任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但需要守护的人和秘密,却越来越多。
风暴眼,似乎正在医院这冰冷的白色走廊里,悄然形成。蛰伏的齿轮,因为一位沉默父亲的到来和一份未启的嘱托,被赋予了更加复杂而紧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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