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雁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可。谨慎些便是。” 她顿了顿,又道,“我随你同去。”
林青阳心中一暖,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有她这位高手在旁,确实能安心不少。
计议已定,次日,林青阳便以“林青”之名,前往白溪书院报名。报名处果然要求登记籍贯,林青阳依计行事,只道“江南人士”,具体州府则以“家道中落,辗转流离,籍贯已不可细考”含糊带过。负责登记的书院学生见他气度不凡,谈吐文雅,虽觉有些奇怪,但也并未深究,毕竟南璃之地,来自中原的破落书生并不少见。
中秋之夜,如期而至。
皓月当空,清辉遍洒,将白溪城笼罩在一片朦胧而诗意的光晕中。白溪书院内,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书院前的广场上,早已搭起高台,悬挂着“中秋文会”的匾额。台下,宾客云集。有身着儒衫、摇头晃脑的学子;有锦衣华服、气度雍容的城中士绅;也有一些穿着南璃传统服饰、佩戴银饰的贵族;更有许多前来瞧热闹的普通百姓。空气中混合着墨香、茶香、糕饼香以及各种香料的气息,喧嚣而喜庆。
林青阳依旧是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与身着玄色常服、作寻常江湖女子打扮的沈孤雁一同前来。为了不引人注目,沈孤雁将从不离身的长剑裹于一布包内随身携带。两人寻了一个靠近角落、不易被注意的位置站定,观察着场中情形。
高台之上,端坐着数人。居中一位,赫然便是白松白老先生,他今日穿着一件深紫色暗纹锦袍,更显威严。他左侧是白溪书院的山长和学正,右侧则坐着几位林青阳不认识的、看样子是城中名流和南璃贵客。
此时,书院山长起身向宾客见礼,待众人回完礼后他缓缓开口。
“老夫近日有感我白溪文道渐微,借此中秋佳节之季办此文会,意图筛选才子入我书院,可为学生,或可为夫子。为此,老夫特邀白老先生出一奇物为彩头,望诸位得以各展才华,为我白溪扬名。”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没想到除了传言中的宝玉,还有进入书院进修甚至成为夫子的机会。书院夫子,那可是贵族名流们都要礼敬三分的身份啊。
“接下来,老夫宣布,文会开始!”
文会流程,无非是吟诗作对,即景赋词。才子们轮番上台,或慷慨激昂,或婉约低回,引得台下阵阵喝彩。月光、溪流、桂香、乡愁……成了今夜永恒的主题。
林青阳静静听着,凭借其深厚的学识底蕴与桃花枝带来的灵慧,台上诸多诗词文章的优劣高下,在他心中清晰分明。有些确实才华横溢,令人击节;但大多流于形式,堆砌辞藻,缺乏真情与新意。
他并不急于上场,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以及一个能真正打动人心、契合此情此景的灵感。
时间流逝,月上中天。已有数十余位早有文名的才子展示过才华,气氛热烈,但似乎尚未出现一首能令全场公认的压卷之作。白松老先生端坐台上,面色平和,偶尔与身旁的山长低语几句,目光偶尔扫过台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司仪宣布,下一环节是“自由献咏”,有意者皆可登台。
林青阳深吸一口气,对沈孤雁低声道:“雁姐,我去了。”
沈孤雁微微颔首,示以眼神鼓励。
林青阳整理了一下衣冠,在周围些许诧异的目光中(因他衣着实在普通),从容地步上高台。他先是对着台中央的白松等人躬身一礼,然后转向台下众多宾客,朗声道:“晚生林青,江南人士,游学至此,恰逢盛会,不揣冒昧,愿赋词一阕,以咏今宵,聊助雅兴。”
他的声音清朗,姿态不卑不亢,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许多人都在打量这个陌生的青衫少年,窃窃私语,猜测着他的来历。
白松看到林青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与边上的山长低语几句,山长随即眼神微亮,微微颔首,示意他开始。
林青阳闭目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离家以来的种种,江湖风雨,异乡漂泊,与沈孤雁的相依为命,对此地山水人情的感受,以及对如今不知何处父母的思念……种种情愫,在胸中激荡,与那天上明月、脚下白溪交融。他体内那缕温热气流,似乎也随着他的情感缓缓流动,注入他的灵台。
再睁眼时,他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映照着天上的明月。他走到早已备好的书案前,提笔蘸墨,手腕悬动,一行行清俊飘逸、却又暗藏风骨的行书,伴随着他清越的吟诵声,流淌在雪白的宣纸上:
碧落夜沉时,举盏问婵娟。谁持玉斧修得,今古一轮圆?欲驾月轮归去,却恐清辉孤寂,云海浸衣衫。回首人间世,灯火正阑珊。
开篇几句,以问月起兴,气势磅礴,却又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哲思与迷茫,瞬间将全场嘈杂压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转雕槛,穿竹影,落眉弯。素光似旧,偏照离宴酒痕干。常恨萍踪易散,更叹蟾光难满,此意久缠绵。惟愿清辉下,万里共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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