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城池,官道渐宽,两旁田野青翠,远山如黛。呼吸着城外清新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林青阳感觉胸中的郁结之气都散去了不少。
沈孤雁走在他身侧,落后半个身位,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既能随时策应,又不会干扰他观察前路。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林青阳挺拔的背影和略显清瘦的侧脸上。
自从那夜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再与他独处,感觉便与以往截然不同。以往,他是同伴,是弟弟(她始终记得自己年长他一岁),是可以完全信赖、并肩作战的人。而现在,看着他为修炼瓶颈而蹙眉,看着他摩挲玉环时专注的神情,看着他因摆脱流水居束缚而略显轻松的步伐,她的心湖总会泛起层层细微的涟漪。
那是一种混合着关切、欣赏,以及一丝莫名羞怯的情绪。当他偶尔因路况而停下,回头与她说话时,那双清澈温和的眼睛望过来,她会下意识地微微移开视线,或是不自觉地整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衣襟袖口,生怕那过快的心跳声被他听了去。
林青阳并非毫无所觉。他敏锐地发现,这次的沈孤雁,似乎比以往沉默了些,看向他的眼神也偶尔会有些闪烁,不像以前那般清冷直接。他起初以为是离开白溪城,让她想起了半年前颠沛流离的逃亡岁月,心中不适。但仔细观察,又似乎并非如此,她身上并无戾气或悲伤,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柔和。
“雁姐,可是身体不适?”行进半日,在一处茶寮歇脚时,林青阳终究还是没忍住,关切地问道。他递过一碗粗茶,眼神带着真诚的探询。
沈孤雁接过茶碗,指尖与他微微一触,如同被细微的电流掠过,险些将碗打翻。她定了定神,垂下眼睑,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低声道:“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是在担心那些窥探之人?”林青阳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可能的危险,“放心,我们此行只是回问道观,师尊所在,无人敢轻易窥伺。而且就算有任何意外,我也会与你并肩。”
听着他话语中毫不迟疑的信任与保护之意,沈孤雁心中微暖,那股莫名的羞怯倒是散了些,抬起头,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嗯,我知道。”
她这难得一见的、带着些许柔弱的模样,让林青阳看得微微一怔。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那双平日里清冽如寒潭的眸子,此刻也仿佛融入了暖意。他心头莫名一动,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滋生,却又抓不真切,只觉眼前的孤雁,似乎比流水居最美的秋景还要动人几分。
他连忙收敛心神,暗骂自己胡思乱想,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却被那粗粝的茶味呛得轻咳了两声。
沈孤雁见他这般模样,眼中笑意更深,方才那点不自在,竟在无形中消散了。
歇息完毕,两人继续赶路。问道观位于白水的云雾山脉深处,路途不算近,需得数日行程。越往西南,地势渐高,人烟渐稀。
这一路,不再有城主府的锦衣玉食,两人又回到了风餐露宿的状态。夜宿荒村破庙,林青阳会熟练地升起篝火,将干粮烤热;途径溪流,沈孤雁会警觉地探查四周,确保安全后才取水饮用。这些熟悉的场景,仿佛将时光拉回到了半年前那段相依为命的逃亡岁月。
不同的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在经历了流水居的微妙隔阂后,于这山野路途之中,反而重新变得融洽自然,甚至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近。林青阳依旧会将自己的外袍铺在草堆上让沈孤雁休息,沈孤雁也会在他守夜时,默默将水囊和吃食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有时,林青阳会在宿营地附近练功,沈孤雁便抱剑在一旁守护,看着他于月下或晨曦中演练招式,身法灵动,气韵渐长,虽未突破,但那份沉凝厚重的气势,已远非之前可比。她心中既为他高兴,又隐隐担忧那不知在何处的契机。
数十日后,两人终于抵达了接天峰脚下。仰望着云雾缭绕、峰峦叠翠的巍峨高山,林青阳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放松,以及对即将得到师尊指点的期盼。
沈孤雁站在他身侧,望着巍巍青山,清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
“走吧。”林青阳当先迈步,踏上了通往问道观的、曾经涮下不少天下英杰的那条登天之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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