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流水居,周围环境越发清幽。原本悬挂的“客满”牌子依旧在,但客栈门面似乎被精心修缮过,更显雅致。只是,当他二人走到大门前时,却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那声音……
林青阳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那是一种深植于血脉之中的熟悉感。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客栈大堂温暖如春,炭火烧得正旺。熟悉的布局,却纤尘不染,更添了几分“家”的温馨。而就在那临窗的位置,一个中年男子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啜饮着。他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如今添了风霜,却有种洗尽铅华的从容。正是他的父亲,林文渊。
旁边,坐着他的母亲。岁月待她温和,眉目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秀美,只是眼角添了几道细纹。此刻,她正一边整理着桌上的一些干货,一边略带责备地数落着:“……年关了,还这般懒散,也不知道帮着我归置归置。儿子不在,你这当爹的,倒越发像个甩手掌柜了。”
这寻常至极,甚至带着点琐碎埋怨的居家场景,如同最温暖的箭矢,瞬间击中了林青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呆呆地站在门口,望着那两道魂牵梦萦的身影,眼眶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视线变得模糊。一路的艰辛、历练的凶险、对父母安危的日夜忧惧……所有压抑的情感在此刻决堤。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乎是同时,林文渊和林母也心有所感,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门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文渊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慵懒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取代。林母手中的一把干枣“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滚落四处,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个已于记忆中不同,挺拔如青松,却泪光闪烁的青年。
“阳……阳儿?”林母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
林文渊猛地放下茶杯,霍然起身,因为动作太快,椅子向后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臭小子?”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下一瞬,林青阳再也抑制不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声音哽咽:“爹!娘!”
没有更多的言语,一家三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林母的泪水瞬间涌出,濡湿了儿子的肩头,她用力拍打着林青阳的后背,泣不成声:“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娘以为……以为……”万千担忧,化作无法成言的抽噎。林文渊用力抱着儿子和妻子,这个曾经面对悬镜司追杀也未曾退缩的汉子,此刻眼圈通红,手臂因用力而微微发抖,只是反复喃喃道:“好……好……回来就好……”
沈孤雁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眼中也盈满了水光。她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内心深处那份对已故父亲的思念,也被悄然勾起,化作一声轻轻的、混合着欣慰与酸楚的叹息。
良久,三人才缓缓分开。林母捧着林青阳的脸,仔细端详,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瘦了,也黑了……定是吃了不少苦……”
林文渊则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感受着那坚实的力量,豪迈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历练一番,吃点苦头算什么!我林文渊的儿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几人重新落座。沈孤雁也走上前来,恭敬地行礼:“伯父,伯母。”
林母这才注意到沈孤雁,连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到身边,怜爱地道:“好孩子,你也辛苦了。这一路,多亏有你陪着他。”她看着沈孤雁出落得越发清丽温婉,又瞥见儿子看她时那毫不掩饰的柔情,心中已是明镜一般。
林文渊看着沈孤雁,眼中也满是欣慰与感慨,他长叹一声:“孤雁,看到你和青阳都好,伯父……总算是没有辜负你父亲的托付啊。”提及故友,气氛一时有些感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责任达成的释然。
叙话间,林文渊和林母才将他们别后的经历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青桑城被迫分头逃亡,林文渊深知最危险的地方有时最安全,反其道而行,带着妻子竟混入了商队,走了官道。他凭借早年行走江湖积攒下的一些并不起眼、却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人脉关系,几经周折,竟真的顺利穿越边境,进入了南璃。他们不敢往大城去,便在靠近南璃西部边境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谎称是家乡遭了灾的逃难夫妻,隐居了下来。
日子清贫,但总算安稳。他们日夜思念儿子,担忧他的安危,却又不敢轻易打听,生怕暴露行踪,引来追兵,反而连累了儿子。这般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年多,忽然有一天,几个衣着普通、气质却非同一般的人找上了门。他们自称是南璃听雨阁的人,态度却出乎意料地恭敬,言道奉青冥公大人天人之命,前来寻访并保护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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