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托着丹药,首先来到林青阳面前。林青阳神色不变,伸手接过那枚“破境丹”。丹药入手温润,异香扑鼻,表面光华流转,卖相极佳。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丹药的刹那,掌心桃花枝传来的那股排斥与寒意骤然变得清晰而强烈!与此同时,他大宗师级别强大无匹的神念已经瞬间了解了丹药的几分成分。丹药表层确实用了不少对提炼真气有帮助的名贵滋补药材,但在其核心处,却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充满惰性却透着诡异邪气的能量!这能量并非纯粹毒素,更像是一种微弱的精神烙印,或是某种能够潜移默化侵蚀心神、改变体质的东西,其性质阴损歹毒,绝非善物。
林青阳未动声色,也未当场揭穿。他以自身真气传音,音线凝成一线,迅速将探查结果告知了身旁的顾云帆、沈孤雁、玄同、千晓等核心几人。
顾云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起身,对着皇帝躬身一礼,言辞恳切道:“陛下,臣修炼儒家浩然正气,讲究中正平和,此丹药性刚猛炽烈,与臣之功体属性相冲,若贸然服用,恐于修为有损,恕臣不敢领受。”
玄同道长亦稽首道:“无量天尊。陛下,贫道近日正在斋戒清修,不食外丹,恐污道体,望陛下恕罪。”
千晓先生则摇扇笑道:“陛下厚爱,老夫心领。只是老夫闲云野鹤惯了,于这仙道无缘,还是留待有缘人吧。”
沈孤雁更是直接,只是清冷地摇了摇头,连理由都未给。
林青阳最后将丹药放回内侍盘中,平静道:“陛下,师尊曾言林某剑心通明,不假外物。此丹于陛下或是仙缘,于我等,恐成桎梏。”
一圈下来,竟无一人愿意服用,而那林青阳更是拿曾给予了他致命威胁的天人师尊说事。皇帝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热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失望与不悦,更有一丝针对青冥子的愤恨。
那一直沉默的国师,将一切看在眼里,面色微沉,侧身靠近皇帝,以极低的声音耳语了几句。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看他那阴冷的眼神和皇帝随之变得愈发难看的脸色,可知绝非好话,无非是斥责这些江湖人不识天恩,迂腐不堪,夏虫不可语冰,难登大雅之堂云云。皇帝看向林青阳等人的目光,顿时又多了几分冷淡与轻蔑,先前因北疆大捷而产生的那点欣赏,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这场“丹疑”风波刚过,宴会的气氛已降至冰点。就在这时,一直安坐的太子朱靖宇,忽然整理了一下衣冠,起身离席,走到御阶之前,恭敬行礼。
“父皇,”太子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今日中秋佳节,普天同庆,更兼北疆大捷,实乃我大晋双喜临门。儿臣为父皇贺,为天下贺。”
他先肯定了北疆之功,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然,儿臣近日览阅边报,北莽虽遭重创,其主力尤在,新任左右大汗皆非庸碌之辈,野心勃勃。且草原部族,败而不溃,恢复极快。我朝边防,仍需枕戈待旦,持续投入精锐,巩固城防,方保无虞。此乃儿臣第一虑。”
他略一停顿,偷眼觑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见其尚无异状,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其次……近年来,四海升平,然天灾时有,各地税赋征收亦非尽如人意。国库……虽未到空虚之境,然各项开支浩繁,兵饷、河工、赈灾,在在需钱。儿臣听闻,为支持……支持炼丹弘道、修建宫观,内帑与国库所费……甚巨。儿臣愚见,是否可稍加节制,量入为出,以确保边防、民生等首要之务,不致……捉襟见肘?”
太子这番话,说得极其委婉含蓄,甚至有些闪烁其词,但关切国事之心溢于言表,其矛头隐隐指向的,正是皇帝宠信国师、耗费巨资追求长生之事。
果然,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不等太子说完,便厉声打断:“够了!”
一声怒喝,震得殿内众人心头发颤。皇帝目光锐利如刀,盯着跪伏在地的太子,斥道:“北莽残寇,何足挂齿?我大晋天威赫赫,此次大捷便是明证!至于国库开支,朕难道不知?长生大道,乃关乎国运根本、朕之康泰的千秋大事,岂是寻常金银俗物可比?你身为太子,不想着为君父分忧,反而在此杞人忧天,斤斤计较于锱铢小事,简直不知大体!”
朱靖宇被骂得抬不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翕动,似乎还想争辩,但自小所受的“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的教育如同烙印深深禁锢着他,最终,他只是深深叩首,声音艰涩:“儿臣……知罪,父皇息怒。”随即,黯然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场短暂的、力量悬殊的冲突,如同惊鸿一瞥,却让林青阳、顾云帆等人清晰地看到了朝堂之上深刻的裂痕,以及这位试图有所作为的太子,在其刚毅有为外表下的无力与局限。帝国的最高权力核心,已然出现了难以弥合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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