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的手指悬在泛着冷光的虚拟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指尖的温度与键盘的冰凉碰撞,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连带着他的呼吸都跟着滞涩了半拍。
能源调度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活气,凝固得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得人胸口发闷。巨大的能源轮盘在两人面前缓缓转动,金属轴承摩擦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像是濒死者最后的喘息。黑色与金色的液体在透明管道中缓慢流淌,黏腻的声响不断传来,那声音诡异至极,像是混合了血液的腥甜与胆汁的苦涩,让人听着就头皮发麻。
那些连接在“无欲者”躯壳上的导管,正将一种泛着幽紫光泽的诡异能量泵入整个调度系统。每一次能量传输,管道都会轻轻膨胀,随即收缩,仿佛一条条蠕动的巨蟒。
“这就是你说的‘完美能源’?”白鸢的声音里带着压制不住的颤抖,尾音都在发飘。她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些流淌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沈观没有回答。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屏幕右下角那个不起眼的灰色文件夹牢牢吸住。
文件夹的图标老旧得掉渣,像是上个世纪老式电脑里的产物,在满是全息投影、光影流转的数据室里显得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但真正让他心头发紧的,不是这个。
就在他的视线扫过文件夹图标的瞬间,左眼那枚嵌在瞳孔里的孽镜碎片突然开始发烫,灼热的温度顺着神经蔓延开来,像是有一团火在眼眶里燃烧。这是孽镜碎片的预警,在警告他,这个文件夹碰不得!
“别碰它!”白鸢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那条刀锯手臂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锋利的锯齿嗡嗡作响,精准地对准了那个灰色文件夹,“我能感觉到……里面有我的味道。”
沈观猛地侧头看向她。白鸢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自从踏入这座调度室,她的武器化进度就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攀升,此刻那条狰狞的刀锯手臂已经蔓延到了肩膀位置,金属与血肉的交界处,齿轮正残忍地绞合着鲜嫩的肌肉纤维,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细微的“嗤啦”声,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的味道?”沈观皱紧了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对,那种……被当成工具的味道。”白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冰冷、麻木,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我闻着就想吐。”
沈观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悸动。他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不管里面藏着什么,都必须弄清楚。
指尖落下,点开了那个名为《阎浮的集邮册》的文件夹。
下一秒,整个调度室的画面瞬间冻结。
没有什么五彩斑斓的邮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被密封在透明玻璃罐里的……痛苦样本!
密密麻麻的玻璃罐在虚拟屏幕上铺开,每个罐子上都用猩红的字体标注着编号和地狱名称,从拔舌地狱、铁树地狱,到蒸笼地狱、血池地狱,应有尽有,仿佛一座微型的地狱展览馆。而罐子里装着的,是浓缩到极致的负面情绪:有蜷缩在罐底、不停哭泣的魂灵,有疯狂撞击罐壁、发出凄厉嘶吼的怨念,还有凝固成块状、散发着腥气的血泪。
“这疯子……”沈观低骂一声,牙根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阎浮的批注像鲜血一样刺目地写在每个样本下方,字迹扭曲而诡异:
“拔舌地狱样本·第7号:语言税推行时的绝望,尚缺政客背叛的决绝,待收割。”
“铁树地狱样本·第12号:养父母之死的痛苦,纯度不足,需沈观亲手弑亲方能达标。”
“刀锯地狱样本·第9号:白鸢断臂的痛,掺杂太多爱意,待判官反目后重采。”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钉子,狠狠钉进沈观的太阳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终于明白了!从第一卷到第四卷,所有的冲突、所有的背叛、所有撕心裂肺的生死抉择,都不是意外,而是这个混蛋阎浮精心安排的剧本!
他们所有人,都只是阎浮剧本里的提线木偶,他们的痛苦、挣扎,都只是阎浮用来收集“样本”的素材!
“他想把我们……当成炼药的材料?”白鸢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愤怒,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是材料。”沈观的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他是要把我们的痛苦,酿成最烈的酒,当成他突破界限的养料!”
他说着,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翻,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文件夹里不仅有痛苦样本,还详细记录了每一次他们使用能力时的“痛苦波形图”,数据精确到毫秒级,甚至连他们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的波动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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