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糊画面中的狐纹丝巾,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了白浅的心神。她反复回溯自己所有的记忆,无论是身为司音、素素还是白浅,都确定自己从未拥有过,更未曾赠予过那样一条丝巾。
它不属于既定的命轨。
那么,它只可能是“未知偏移”带来的产物。是夜华因某种缘由提前得到了它?还是这条丝巾本身,就是世界线收束力增强后,为了“修正”她这个变数而凭空产生的、用于填补逻辑的“补丁”?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东海之宴的变数,远超她的预估。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而放眼四海八荒,若论及博闻强识、通晓古今秘辛,除了那位避世不出、连天君面子都未必给的东华帝君,便首推十里桃林的那只老凤凰了。
必须再去见折颜一面。这次,她需要更直接地探问。
白浅再次踏入十里桃林时,折颜正挽着袖子,在一棵尤其古老的桃树下埋酒。落英缤纷,沾了他一身,他却浑不在意,动作悠闲自在。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声音带着惯有的调侃:“哟,我们心怀青丘万民的白浅上神,今日怎么得空又来我这桃林了?莫非是那万年桃浆送得心疼了,想来讨几坛新酒回去?”
白浅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桃花醉,却不似往日般一饮而尽,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杯边缘。
“折颜,”她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沉静,“我上次问你,能否改变既定命运。如今我想再问你一事。”
折颜埋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凤眸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慢条斯理地填土:“说吧。看你这样子,不像只是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那么简单。”
白浅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出部分真相,进行试探:“若有一件信物,依照常理与命数,绝无可能出现在某人手中,但它却真实地存在了,并且似乎对那人意义非凡。这……意味着什么?”
折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直起身,走到她对面的石凳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信物?绝无可能?小五,你这话说得玄乎。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便是我们神仙,也不敢说尽知万物命数。或许,是你不知晓的某种因果呢?”
“不,”白浅摇头,眼神笃定,“我确定,那因果本不存在。”
折颜沉默了片刻,拎起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醇香的酒液似乎让他放松了些许,他望着漫天桃花,语气变得有些悠远:“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白浅凝神静听。
“其一,有大神通者,逆转了部分时空长河,于过去埋下了此因,导致现世之果发生变化。能做到此事的,屈指可数。”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白浅,“其二,便是‘宿慧’觉醒,或是……异数降临。”
“异数?”白浅心头一跳。
“嗯。”折颜颔首,“天地运行,自有其规则,我们称之为‘天道’或‘命数’。但总有一些超出规则之外的存在或变数降临,他们的出现本身,就会像巨石投入水面,搅动原有的命运轨迹。为了‘消化’这个变数,天地法则会自发地进行调整、修补,可能会‘创造’出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因果线,以使一切看起来‘合理’。你所说的那条本不该存在的丝巾,或许就是这等‘修补’的产物。”
折颜的话,如同惊雷在白浅脑海中炸响。
异数降临……天地法则的自我修补……
这几乎直指她的本质——一个带着未来记忆和“情缘天书”的归来者!她就是那个最大的“异数”!而夜华手中的狐纹丝巾,极有可能就是世界为了“合理”化她即将带来的改变,而提前生成的“补丁”!
是为了让夜华对她的“一见钟情”更顺理成章?还是为了掩盖其他更深的变动?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追问道:“那……若这‘异数’有心向善,欲弥补遗憾,扭转悲剧,这被‘修补’过的命运,是会更易改变,还是更加顽固?”
折颜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洞悉世事的凤眸中,似乎已看透了许多。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小五,你近日行事大异往常,慷慨济民,深得人心;又屡屡探究命理因果……你可是,看到了什么?或者说,‘预知’到了什么?”
白浅与他对视,没有回避。她知道,在折颜这样的老神仙面前,完全隐瞒是徒劳的,适当的坦诚或许能换取更多的帮助。
“我确实,‘看’到了一条充满遗憾与伤痛的未来轨迹。”她选择性地承认,“我不甘心。所以,我想试试,能否凭我之力,换一个不同的结局。”
折颜闻言,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痴儿。逆天改命,岂是易事?你所见的‘遗憾’,或许在更高的层面,是维持某种平衡的必要代价。你强行扭转,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带来更大的、未知的灾厄。这便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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