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家祠堂外的大场院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虽说是每户派两名代表,但关乎全家未来生计的大事,哪家能坐得住?许多村民拖家带口地来了,场院中心是各家户主和能拿主意的,外围则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妇孺老幼,黑压压一片,怕是不下二三百人,人声鼎沸,目光都热切地投向祠堂前临时搭起的木台。
耆长刘大山带着几个村里几个兄弟,腰杆挺得笔直,在场院四周维持秩序,目光如炬,尤其留意着人群中几个平日就好搅事的身影,无声地传递着威慑。
吉时一到,里正林文柏稳步登上木台,清了清嗓子,浑厚的声音压下了一片嘈杂。
“乡亲们!静一静!”
场院迅速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今天召集大伙儿来,为的是什么事,大家心里恐怕都有数了!”林文柏开门见山,声音洪亮,“没错,就是咱们村得了大运道,遇上了能改变咱们穷日子的好东西——胡商带来的仙种!”
他环视众人,将从苹果树结果到李货郎“偶遇胡商”、林家试种成功的经过简要又富有感染力地讲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林家从未藏私的立场。
“……那果子,咱全村都甜过嘴了!那种出来的菜,水灵、高产、长得快!白萝卜个个八九斤重,千金菜粗得像娃胳膊,胡瓜结得密密麻麻摘不完!这些,都不是我林文柏吹牛,是咱们许多人亲眼所见!”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赞同声和惊叹声,许多人都忍不住点头,眼神更加火热。
“但是!”林文柏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来,“好东西,也金贵!胡商给的种子就那么多,咱们平华村53户人家,不可能家家都分全乎了!怎么分,才能对得起这份运道,才能让咱们全村人都能沾上光,而不是为这点种子打出狗脑子来,我们几家昨晚上商量了半宿!”
他顿了顿,将昨晚商定的章程——有偿购买、村民特价、按户限种、困难赊账、集中育苗、技术指导——条理清晰、明明白白地宣告出来。
最后,他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道:“丑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些种子,是咱们平华村翻身立命的根本!谁敢贪图小利,私下把种苗、种子卖给外村人,那就是断全村人的活路,是我平华村的罪人!一旦发现,严惩不贷,逐出村子,绝不姑息!”
这番恩威并施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浪。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应该的!该这样!”
“这么好的事,收点钱是该当的!”
“里正考虑得周到啊!还帮着育苗教手艺,这钱花得值!”
“赊账?这……这真是仁至义尽了!”
大部分村民脸上都露出了激动、感激和无比赞同的神情。能花钱买到改变命运的机会,还有村里兜底帮扶,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也有窃窃私语和算计的目光。 人群角落里,林守成的续弦王氏扯着儿子的袖子,低声抱怨:“哼,说得比唱得好听!还不是要钱?有这好事不先紧着自家人……谁知道那种子是不是真那么好?别是骗咱们钱的吧?再说了,种出来了卖谁去啊?净画大饼……”
这时,师爷和会计李文石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账本和算盘,语气平和却极具说服力:“乡亲们,静一静,听我给大家算笔明白账。”
他不再描绘远景,而是拿起最实实在在的数据: “咱们就说这白萝卜。寻常种子,一亩地收个千八百斤顶天了,还得是好地。咱这新品,大家看到了,一棵就八九斤,一亩地能种多少?能收多少斤?刨去成本,能赚多少?”
“再说这胡瓜。二十来天就能爬藤结瓜,一根藤能结上百根瓜,连绵摘俩月!州府现在一根嫩胡瓜卖几文钱?这一根藤能产出多少文?”
“菠菜,一年最少收三茬!千金菜,叶子能吃,杆子更值钱!”
“还有那胡萝卜,生吃似水果,州府里的贵人都爱吃!大豆,咱们收了就能自己榨油做酱,油和酱卖多少钱,大家心里没数吗?”
他一笔一笔,将每一种作物的生长周期、预计产量、市场价格细细道来,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算出的数字让所有村民呼吸都加重了,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已经看到了铜钱滚滚而来。
“现在,一种菜的苗株,只象征性地比普通种子贵两文钱。一种菜,只供应八户。先到先得,卖完即止。”李文石最后放下算盘,平静地说,“卖苗所得,分文不入私囊,全部存入村里的‘新菜基金’,将来用于添置公具、购买牛车、建立油坊酱坊!这基金,每一文钱的去向都会公示,由全村共同监督!这是咱们平华村共同的产业!”
“轰——!” 台下彻底沸腾了!先前还有的一丝犹豫和算计,彻底被这清晰可见的利益和光明正大的规划所淹没!
“买!我买!我买白萝卜!”
“我家要胡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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