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如线,袅袅升起,又被风吹散。
那支手臂粗的香,已经燃烧了过半。每一寸香灰的落下,都像是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敲打在柳氏母女和太子东方皓的心上。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围观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豪门闹剧的中心。
滚,还是留下当狗?
这是一个比死更难的选择题。
“雪儿,你……”东方皓的脸色铁青,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凤若雪,却感觉自己像抱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想发作,可凤千羽手中那枚鬼王令,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救人,可二十万两白银,不是二十两!就算他是太子,也不可能随意从国库中调动如此巨款,来为一个臣子的继室还债。这事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一个“与民争利”、“滥用职权”的帽子扣下来,他储君的位置都要动摇!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太子身份,在某些时候,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殿下……殿下救我……”凤若雪的指甲深深掐进东方皓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不要……我不要留下来洗马桶!我不要!”
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是东陵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让她留在这里当一个任人驱使的下人,比杀了她还难受!
东方皓心烦意乱,猛地抬头,再次对上凤千羽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他咬着牙,放低了姿态:“凤千羽,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本宫的面上,此事就此作罢,如何?你开个价,这笔钱,本宫日后……”
“太子殿下。”
凤千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是在拿皇家颜面,给我画饼充饥吗?”
她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还是说,太子殿下打算用东宫的俸禄,来还这二十万两?我算算,就算殿下不吃不喝,大概……一百年就还清了?又或者,殿下想挪用国库的银子?不知户部尚书和父皇,同不同意呢?”
东方皓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凤千羽这是在指着鼻子骂他空手套白狼,假公济私!
“你放肆!”他恼羞成怒,帝王的威严让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羞辱。
“啪。”
凤千羽将鬼王令往身前的石桌上轻轻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殿下,息怒。”她笑意盈盈,“我只是在跟您算一笔账。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鬼王殿下可还在等我回话呢。”
“你……”
东方皓所有的怒火,都被这块小小的令牌,给堵回了喉咙里。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支香,燃到了尽头。
火星“滋”的一声,熄灭了。
“时间到。”鬼福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判决。
“选吧。”凤千羽的目光,落在已经面如死灰的柳氏身上。
柳氏浑身一颤。
她看了一眼身旁只会哭哭啼啼,指望太子救场的女儿,又看了一眼那扇她生活了半辈子,如今却再也回不去的王府大门,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决绝。
滚出去?
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娘家也早已与她划清界限。现在滚出去,等待她们的,只有街头的乞讨,和那些觊觎凤若雪美色的地痞流氓!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留下……至少还有一口饭吃,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们……我们留下!”
柳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说完,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不!母亲!我不!”凤若雪听到这话,尖叫起来,“我死也不留下!太子殿下,你带我走!带我走啊!”
然而,东方皓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他不能带她走。
带走了她,就是公然与鬼王府为敌,就是默认皇室可以干预“欠债还钱”这条铁律。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凤若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松开的手,整个人都傻了。
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很好,明智的选择。”凤千羽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对着鬼福点了点头。
鬼福会意,一挥手,身后立刻走出来两个身材壮硕的婆子。
“既然是府里的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鬼福冷漠地吩咐,“去,给她们换上府里最下等的粗布麻衣。从今天起,她们的名字,一个叫‘阿大’,一个叫‘阿二’。专门负责……清洗府里所有的恭桶。”
恭桶!
那可是全府最污秽的东西!
凤若雪听到这两个字,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
可惜,没人理会她的娇弱。那两个婆子像拖死狗一样,将她和已经认命的柳氏,直接拖进了旁边的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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