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章宗义挑了四个枪法比较好的队员,衣服下藏着驳壳枪,腰挎大刀,马鞍挂盾,跟随他和井先生去朝邑的大庆关镇。
章宗义又给自己的马鞍上挂了一支毛瑟步枪。
朝邑县大庆关,是战国时期就形成的战略渡口;
唐代称为蒲津渡,架设了缆索浮桥;
元清以后,黄河改道,在黄河西岸形成新的关城,改称大庆关。
后世山西永济出土的四尊黄河大铁牛,就是唐代大庆关浮桥的系缆锚固物。
此时的大庆关是关中东部重要的水路交通枢纽,关中的棉花、渭北的煤炭、晋南的食盐、甘肃的大宗货物,多经渭河运至大庆关,通衢陕西、山西、河南三地。
码头周边自然形成的镇子,商贾云集、客栈、货栈、钱庄林立。
朝邑作为关中的东大门,商贸厘税一度成为同州府财政的重要来源。
在镇子和码头活跃着一股江湖力量,便是朝邑刀客。
主要从事码头装卸、货物运输、看管押运、保镖护院、中介牙行、货栈客栈等业务。
当然,晋南盐湖的私盐贩运是他们主要来钱的路子。
迎着朝阳,一行人策马出发。
只见当先一人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正是陕西同盟会领袖井先生。
章宗义灰衣黑裤,腰间别着鼓囊囊的物事,紧跟其后。
后面跟着四名精悍队员,神情肃穆,马蹄踏破晨雾,沿着渭北的黄土官道疾驰而行。
“井先生,再行十来里就是大庆关了。”
章宗义的声音低沉而警觉,如同他腰间的盒子炮,时刻保持着待击状态。
井先生勒住缰绳,远望前面的一个村子:
“章兄,你说这张桂平,当真如传闻中那般义气?”
章宗义轻笑一声:
“井先生放心,张桂平在朝邑江湖上有个诨号叫‘镇东关’,不是因为他凶恶,而是说他为人仗义,镇得住场面。
他哥哥在县衙当差,消息灵通,这一带的江湖刀客没有不给他面子的。”
阳光照在井先生那年轻而坚毅的脸上,他微微点头:
“此番联络朝邑豪杰,关乎今后在渭北的发展。孙先生在日本嘱咐,革命必先联合天下英豪。这些刀客多是血性汉子,正是我要争取的力量。”
二人不再多言,催马继续前行。
章宗义的那双猎豹般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
虽然自己拿着民团总局的关防,但革命党已经是清廷的重点打击对象,密探无处不在;
如果井先生被盯上,那就麻烦了,小心无大碍。
黄昏的时候,二人到达朝邑大庆关的镇子上。
按照事先约定,他们来到镇子北边的“四海茶馆”。
这是张桂平经常待的地方,也是朝邑江湖刀客聚会的地方。
茶馆跑堂的是个精瘦的年轻人,见几人进门,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堆笑迎上:“几位客官是喝茶还是用饭?”
章宗义上前一步,按照井先生的约定:“找平爷,西安来的井先生。”
跑堂的神色一肃,低声道:“平爷刚好在,他有过交代,请二位跟我来。”
伙计在前,二人跟着走进后院,四位随从就在堂屋候着。
进入后院的一个厢房内,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在喝茶。
他身着褐色短褂,膀大腰圆,面色红润,一见二人进来,疑惑地打量。
井先生抱拳道:“张兄久候,西安井文渊这厢有礼了。”
张桂平赶忙起身抱拳还礼:“原来是井先生,接到你要来的信,张某已在此等候多日了。”
说完,赶快请两人落座,亲自斟茶。
张桂平仔细打量着井先生:
“早就听闻井先生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先生在东京追随孙文先生革命的事,咱们也有耳闻。”
井先生微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文渊不过尽一个中国人的本分而已。”
张桂平点头,目光转向章宗义,问井先生道:“这位是?”
“正准备给你介绍呢,这位是章宗义,现任澂城民团总局团总,也是热血汉子。”井先生回答道。
张桂平一拍大腿,叹道:“哎呀,‘猎豹黑娃’嘛,谁人不知章兄弟单人手刃豹子的壮举!
听说章兄弟枪法如神,手下镖队人强马壮,早想结识,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一边说着,还抱拳一礼。
章宗义连忙抱拳谦谢:“张兄过奖,江湖传言而已。今日得见张兄这般义薄云天的豪杰,才是我等之幸。”
寒暄过后,张桂平神色严肃起来:
“前期信中所言,张某仔细思量过了。如今朝廷腐败,洋人欺压,百姓苦不堪言,确实是该变一变。只是……”
他顿了顿,“朝邑这边的兄弟,多是粗人,对什么‘革命’、‘共和’不太明白,他们只知道要替天行道、仗义出手,连反清复汉都很少提。”
井先生正色道:
“张兄所言极是。革命不是空谈理论。我们同盟会的宗旨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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