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双总是冰冷无波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未曾褪尽的、极致的震惊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撼动。
他看到了…
虽然只有短短两三秒，但他真切地看到了！
那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远远超出他最疯狂的想象！
那不是温念念词汇贫乏的描述所能涵盖的万一！那种无处不在的光明和温暖，那种精致柔软到极致的细节，那种…仿佛被精心呵护着的、毫无危险的气息…
这一切，对他这个自出生起就挣扎在永夜、血腥和生存线上的人来说，造成的冲击是颠覆性的，甚至是…带有某种神性色彩的。
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关于世界本该如此冰冷残酷的认知，在这一刻，被狠狠动摇了。
而就在这时——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温念念那张带着些许犹豫和怯生生的小脸探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气腾腾的草药茶——自从上次“成功”后，她似乎把这当成了每日任务。
她看到封碣一只手撑着书架，背对着门口，似乎有些不对劲，呼吸也有些急促，不由得小声问道：“…城主？您…没事吧？我泡了茶…”
她的声音，将封碣从那种极致的震惊和恍惚中猛地拉回了现实。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迟滞感，转过了身。
温念念瞬间对上了他的眼睛。
然后，她彻底愣住了。
她从未在封碣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那双总是冰冷锐利、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竟然清晰地残留着未曾散去的震惊、茫然，甚至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类似于震撼和恍惚的情绪？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似乎也不太平稳，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
他…怎么了？
温念念端着茶杯，僵在门口，一时间忘了进退，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前的城主，陌生得让她感到害怕，却又奇异地…少了几分平时的冰冷和距离感。
封碣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
看着这张娇嫩、带着怯意和担忧的小脸，再联想到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显然是被无比精心呵护长大的、充满柔软和光明的房间…
一种极其强烈的、荒谬的割裂感和明悟，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原来…
她来自那样的地方。
原来…
她平日里的娇气、脆弱、害怕、对粗糙食物的抗拒、对黑暗和怪物的恐惧…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最合理、最直观的解释！
不是她软弱无用。
而是她原本的世界，根本就是一个与末世截然相反的、如同梦幻般的存在！
而她，就是那个梦幻世界不小心遗落在这片残酷废土上的…最珍贵的碎片。
这一刻，封碣心中对温念念的所有认知，似乎都被打碎，然后在一片巨大的震撼中，开始悄然重组。
他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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