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面对鹿久那基于血淋淋历史事实的反问,并没有直接反驳,反而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悲悯的赞同:
“是啊,你说得对。这样想,多简单啊。”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讽刺,更像是一种对某种根深蒂固思维惯性的深沉感叹,“把整个村子的兴盛与衰亡,如此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命运,完全系在寥寥几个人的品德和能力之上——这可能吗?这合理吗?”
他的反问轻飘飘的,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在场每个人内心最深处那不曾言明的疑虑。这疑虑关乎个体在历史洪流中的真正分量,关乎一个组织是否真的能如此依赖少数英雄的英明。
他没有给鹿久反驳或深入解释的机会,目光如炬,紧接着便抛出了第二种解释框架,语气变得更为务实,甚至带着一丝属于暗部时代的、剖析真相时的冷酷:
“那我们再说说第二种看待历史的方式。这个可能更实在点,我管它叫——‘刀把子’理论。”
他用最直白、近乎粗粝的语言,阐述这个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忍界更为普遍和赤裸的逻辑:
“直接来说就是,历史就是一部杀伐史,一部斗争史。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刀子更快,谁就能掌握话语权,谁就能坐上火影的位置,定义什么是‘正确’。村子的‘兴’,是依靠绝对的实力,在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村子的‘亡’,则是因为在关键的战斗中打输了,实力不济,刀不够快。归根结底,实力——纯粹的、压倒性的武力,才是硬道理,是决定一切秩序与规则的根基。”
这个观点,如同一声惊雷,立刻在纲手心中炸响,引起了强烈的共鸣。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她祖父那顶天立地的身影,回想起那凭借一己之力平定乱世的伟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没错!要不然我祖父千手柱间怎么能被称为‘忍者之神’?他的地位和木叶的建立,就是靠他那无人能敌的木遁仙法,硬生生打出来的!没有那份足以让所有敌人绝望、让所有盟友安心的力量,再仁德的理想,再美好的蓝图,在那个乱世,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是任人践踏的空谈!”她的话语,充满了对力量最直接的尊崇。
山中亥一也被这直白的逻辑触动,他带着些许玩笑,却又一针见血地附和道,试图用更生活化的例子来佐证:
“佐助说的没错,实力才是硬道理。光有仁德可不行。不然我家小女井野,心地善良,经常拿自己的零花钱去喂养村里的流浪猫狗,论起这份‘仁德’之心,恐怕不比纲手大人您差吧?但她能做火影吗?显然不能。”这简单的对比,将“品德”与“能力”在权力结构中的权重差异,赤裸裸地揭示出来。
在这直指忍界生存核心的现实逻辑面前,奈良鹿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他并非被完全说服,而是如同一个优秀的棋手,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先前布局的局限性。他过于侧重“明君贤臣”这一个维度的推演,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在忍界这个残酷的角斗场中,力量本身所具有的、最原始也最决定性的意义。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反思神色,不再坚持,而是坦诚地修正了自己的观点:
“是我片面了。”他承认道,声音沉稳而诚恳,“我只看到了‘明君贤臣’治理模式的重要性,沉浸在道德与权术的平衡里,却忽略了支撑这一切的、最根本也最残酷的武力基础。没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再清明的政治,也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不堪一击。”他的认错,体现了一个真正智者的格局与洞察力。
佐助并没有否定“刀把子”理论的现实性,他微微颔首,那姿态像是在认可一种强大却粗糙的工具。
“这种看法,虽然不能算错,触及了忍界生存法则最赤裸的核心,”他的声音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它依然……不够全面。”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不够全面”这四个字在空气中沉淀,让众人的思绪从纯粹的力量对比、肌肉与查克拉的角力中暂时抽离出来。然后,他抛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如同苦无般精准地钉入了在场所有忍者惯性思维盲区的问题,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划破阴霾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笼罩在认知上的迷雾:
“所有人都想到了要维持村子的力量,需要强大的忍者,需要锋利的忍具,需要高深的忍术。那么,”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每一张陷入思索的脸,“支撑这一切的粮食,不从天上掉下来,它从哪里来?忍者手中赖以生存的武器,不由查克拉凭空生成,由谁锻造?身上穿的、抵御风寒的衣物,不靠变身术维持,由谁纺织?维持整个村子庞大机器运转、支付数以千计忍者任务报酬的巨额金钱,又从哪里产生,如何积累?”
他环视着眼前这些习惯于站在力量顶端的影级强者和家族族长,他们掌控着毁天灭地的忍术,决定着村子的战略方向,但此刻,佐助一字一句地,清晰地指出那个被他们有意无意忽略、却实实在在承载着一切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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