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站在青云顶的悬壁边,脚下云海翻涌如浪,腰间的神农鼎残片突然发烫。他摸出《青囊真解》,书页在山风中自动摊开,最后三页“悬壶天下”四字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仙阶每上一层,人间烟火便淡三分。”
子时三刻,他布好聚灵阵准备凝丹。月光穿过新炼成的“琉璃盏”,在丹炉里投下清冷的弧光。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炼制“天霖丹”,需集四海云雾、五方灵气,可当指尖触到凝聚的水精时,忽然想起小时候帮老娘接雨水煎药的场景——那时的泥灶烟火气,比眼前的灵光温暖百倍。
“青禾,把‘乙木符’递给我。”他习惯性开口,却发现石屋里只有自己的回声。青禾随清虚子回门复命已三月,临走前送他的玉簪子在案头泛着微光,簪头雕的稻穗纹路里,还嵌着她最后一次凝丹时留下的灵气。
丹炉突然剧烈震动,三朵青色丹火从鼎底窜出,却在即将结丹时逐一熄灭。陈二柱皱眉按住鼎身,才发现自己掌心的稻穗印记比往日淡了许多——原来不是灵气不足,是心境乱了。他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村落,灯火如豆,突然想起虎娃成亲那日,自己躲在云里撒的“喜运丹”,孩子们追着光点跑的笑声,竟像隔了几世。
“该下山了。”他喃喃自语,收了丹炉往袖中塞了几颗“驻颜丹”——村里的王大爷该换眼药了。刚踏下云阶,忽闻天际传来鹤唳,三枚玉简破空而来,分别刻着青禾的焦急、清虚子的忧虑,还有……赤阳教余孽重现的血色警示。
他捏碎玉简,指尖却在发抖。不是怕邪修,是怕自己早已习惯了云顶的寂静,怕听见凡人的哭声时,心脏不再像从前那样抽痛。《青囊真解》无风自动,在“凡心即仙种”篇后添了道裂痕,宛如他此刻斑驳的心境。
戌时初,陈二柱悄然落在村头老槐树上。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半碗冷透的野菜粥,旁边压着虎娃的字条:“柱哥,你上次说的‘消食丹’炼好了吗?我家虎娃娘吃不下饭。”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滴未干的泪。
他摸出丹瓶放在粥旁,忽闻自家破窑方向传来咳嗽声。心跳骤然加快,却在推开门的瞬间凝固——土炕上摆着新做的粗布衣裳,案头的药罐还温着,墙上挂着串晒干的野枣,正是他儿时最爱吃的那种。
“二柱啊,你娘走前说,你去当神仙了。”王大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星光,“可神仙也得吃饭不是?她临走前把你那件补丁衣裳补好了,说万一你回来……”
陈二柱的指尖抚过衣裳上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他腕间的灵气纹路,却半句异象也没问,只说:“别累着,多吃饭。”此刻云顶的丹火、书中的玄机,都抵不过这半件粗布衣裳的重量。
子时,他坐在老娘的坟前凝丹。这次没用法器,只徒手拢住坟头的青草气息,混着记忆里的灶台烟火。当药丸在掌心成型时,竟泛着淡淡的米香,比以往任何一颗都要温润。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里,藏着他曾拼命想逃离的人间烟火。
“原来最空的不是云顶,是心里没了惦记的人。”他对着墓碑笑了笑,将新炼的“安神丹”埋在坟头。风起时,周围的荒草竟自动长成整齐的麦田,每株麦穗上都凝着颗露珠,像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青禾的鹤讯在寅时抵达,玉简里除了赤阳教的坐标,还附了句:“师父说,你若想回山,随时可开宗立派。”陈二柱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想起云顶丹炉里寂寞跳动的火焰,突然摸出《青囊真解》,在最后一页空白处画了座冒炊烟的土窑,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仙田再好,不如人间一碗粥。”
他背起药篓走向村西头,露水打湿了裤脚。李寡妇听见脚步声掀开柴帘,瞎了十年的眼睛突然泛起微光:“是二柱吗?你娘托梦说,你穿的新衣裳是她缝的……”
晨光里,陈二柱的指尖掠过她眉心,寄出的不是灵气,而是昨夜在老娘坟前悟到的、最质朴的慈悲。药篓里的丹药轻轻震动,每颗都裹着他此刻的心境——原来真正的空灵,从不是远离人烟,而是在喧嚣中守住心底那亩永不荒芜的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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