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盯着被砸烂的丹炉,七窍生烟。这已经是本月第五次村民突袭他的炼药场,理由永远是那句“妖人炼邪丹”。地上散落着他用三个月朝露凝成的“玉露丸”,此刻混着泥土,像极了他被踩在脚下的尊严。
“好,你们说我炼邪丹!”他怒吼着挥袖,残余的灵气扫过药架,瓶瓶罐罐纷纷炸裂。虎娃送的竹编隔板碎成齑粉,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是老娘临终前画的丹方草图,墨迹被泪水晕开,像他此刻模糊的视线。
更让他愤怒的是青禾的玉简。“掌门说,若你再闹脾气,便收回青囊传承。”短短一句,将他多年的挣扎轻描淡写为“闹脾气”。他想起云顶长老们居高临下的眼神,想起他们用“纯净灵气”衡量一切的冰冷规则,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灵气在掌心凝成尖锐的稻刺。
“柱哥?”虎娃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久违的怯生生,“王大爷说你……”“滚!”陈二柱怒吼着甩出灵气,门前的石磨应声炸裂。虎娃的惊呼声像根针,扎进他的心口,却浇不灭胸中的怒火——原来他早已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用恐惧统治关心自己的人。
深夜,他坐在老娘坟前,怀里抱着支离破碎的《青囊真解》。山风卷着暴雨而来,书页在雨中泛黄发皱,“凡心篇”的字迹渐渐模糊,露出底下隐藏的血字:“怒从心起,药自恨生,唯有至纯之愤,可炼至刚之丹。”
“至刚之丹?”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分不清是泪是雨。丹炉在灵气中自行重组,他随手抓过一把仇恨——村民的误解、仙门的压迫、朋友的背叛——混着胸中的戾气,掷进炉中。火焰骤然暴涨,竟凝成赤红色的稻穗形状,比以往任何一次炼药都要炽烈。
丹成之时,天空划过三道惊雷。陈二柱望着掌心的“怒炎丹”,那丹药表面跳动着愤怒的纹路,触之烫手,却在靠近虎娃留下的桂花糕时,纹路竟柔和了几分。他突然想起秋生临走前说的话:“柱哥,你的愤怒像把火,烧别人也烧自己,不如找个炉膛好好炼炼。”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惨叫,是李寡妇的声音。陈二柱本能地冲过去,看见赤阳教余孽正将村民逼进角落,为首的疤面男挥舞着染血的刀:“陈二柱在哪?老子要替主子报仇!”
“我在这!”陈二柱挺身而出,怒炎丹在掌心发烫。疤面男甩出锁链,却在接触到他灵气的瞬间融化。村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想起三天前他们砸烂的丹炉,想起那些被他们称为“邪物”的丹药,此刻竟成了救命符。
“杀了他!”不知谁喊了一声。陈二柱愣在原地,看着村民们捡起石头,眼神里的恐惧混着愧疚。疤面男趁机偷袭,刀刃划破他的手臂。鲜血滴在地上,竟开出一朵黑色的花——是他愤怒的灵气与赤阳教的邪术共鸣所致。
“都别动!”虎娃突然冲出来,挡在陈二柱身前,“你们忘了是谁救的李婆儿子?是谁在瘟疫时挨家挨户送药?他是妖怪吗?他是傻子!是把命放在你们手里的傻子!”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如锤,砸在村民心上。
陈二柱望着虎娃颤抖的背影,想起少年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时的温暖。胸中的怒火突然化作暖流,他摸出那颗险些失控的怒炎丹,轻轻捏碎——黑色的花瞬间凋零,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稻浪,席卷了整个祠堂,将赤阳教余孽卷到半空。
“我不开心,是因为在乎。”他对着村民们开口,声音里带着释然,“我愤怒,是因为想保护的东西太多。但从今往后,我的拳头不会再乱挥——除非,有人敢伤我在乎的人。”
雨停了,阳光穿过祠堂的破窗,照在陈二柱滴血的手臂上。李寡妇突然冲过来,用袖口替他止血:“二柱,婶子错了……”王大爷拄着拐杖走来,手里捧着他最爱的野枣糕:“尝尝,新晒的枣……”
虎娃捡起地上的怒炎丹残片,突然惊呼:“柱哥!丹渣里有字!”众人凑近一看,碎丹中竟刻着“护”字,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稻穗,每道都透着坚定的光。《青囊真解》在此时自动补全,“怒药篇”后新增了“心火章”,配图是陈二柱攥着拳头的手,掌心的稻穗与火焰交织,化作盾牌形状。
暮色中,陈二柱坐在老槐树下,任由虎娃给他包扎伤口。村民们默默围过来,有人递水,有人送药,却无人再说话。直到王大爷咳了咳,憋出一句:“二柱,明天帮俺看看稻田?”
他抬头望着星空,想起老娘说过的话:“田里的稻子,风越大越要挺直腰杆。”指尖抚过虎娃新编的药篓,里面装着村民们偷偷放回的丹药,每颗都沾着泥土和歉意。远处,秋生的医馆亮起灯火,照亮了半条街。
“好。”陈二柱笑了,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明天先看王大爷的稻田,再给李婆送眼药——对了,虎娃,记得提醒我炼‘和气丹’,这次多加点蜂蜜。”
山风掠过,带来稻花的清香。陈二柱摸出最后一颗怒炎丹,将它埋进老槐树底。他知道,愤怒永远不会消失,但从今往后,它会像地下的岩浆,默默积蓄力量,等待某天喷薄而出,化作照亮人间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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