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书房里,暖意融融的地龙,却驱不散某人周身散发的、近乎实质的低气压。
墨临渊手里拿着一卷书,但视线却久久没有移动。
他脸色这回是真的有些苍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流露出一丝不悦。
那张昳丽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已经是第六日了。
那个呆子……居然真的一次都不回来。
手中的书卷被狠狠拍在书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候在外间的江福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躬身询问:“王爷?”
“无事。”
里面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
江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问,轻手轻脚地退远了些,心里叫苦不迭。
小雾,你快回来吧……
不仅江福,整个王府这几日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风、雨、云三人更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去,回话时也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主子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尤其是他们这几个拦不住人的废物。
芷雾赶回来时,天光已大亮。
她如同往常般从暗卫通道悄无声息地进入王府,玄黑衣袂上还沾染着城外山林的寒气与霜雪。
踏进自己僻静的小院,梳洗后刚换上衣服,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雾你回来了吗?”
是崔瑾姑姑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焦急。
芷雾转身拉开房门。
崔瑾看见芷雾,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却又立刻被更深的忧色覆盖。
“你可算回来了。”崔瑾上前半步,“王爷的头疼又犯了,这次比往日都厉害,却怎么都不肯喝药,江福怎么劝都没用,小雾你快去帮着劝劝吧。”
芷雾闻言,眼底沉静的神色蓦地一凝。
头疼又犯了?
按常理,不该发作得如此频繁剧烈。
但崔瑾焦急的神情不似作伪。
其实墨临渊在芷雾踏入府内的那一秒就知道她回来了。
他原本阴沉了几日的脸色,几不可察地缓了缓。
但随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墨临渊桃花眼微眯,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了敲。
然后,他忽然抬手扶额,眉头蹙起。
“邢风,”他声音低哑,带着刻意压制的痛楚,“去告诉崔姑姑,就说本王头疼犯了,厉害得很。”
邢风一愣,抬头看向自家主子。
只见墨临渊靠在椅中,长睫微颤,眼尾泛红,一副强忍疼痛的虚弱模样。
若不是邢风深知主子惯会做戏,几乎真要信了。
“……是。”
门刚关上,墨临渊快速起身回了卧房。
他动作利落地脱了外袍,随手扔在床榻边,又将里衣的领口扯松些。
长发原本束得整齐,他抬手拨乱几缕,让它们垂落在苍白的颊边。
做完这些,他侧身躺回床榻,锦被只虚虚盖到腰际。
一只手仍按着额角,眉头紧锁,薄唇抿着,眼尾那抹红在刻意维持下,越发显得脆弱可怜。
一切准备妥当。
他闭着眼,听着门外隐约的动静。
芷雾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脚步比平日快了些。
她抬手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几步就走进内室,目光落在床榻上。
墨临渊侧躺着,面向里侧,只露出半边苍白的脸和凌乱散落的墨发。
他按着额角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似乎是听到推门声,他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没有回头。
芷雾放轻脚步,走到床榻边。
她垂眼看着他。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眉心紧紧拧着,长睫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这副模样,确实比以往任何一次发作时,看起来都要严重。
“主子。”她开口,声音比平日更轻缓些,“崔姑姑说你疼的厉害又不喝药。”
墨临渊依旧背对着她,半晌,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痛楚的回应:“嗯。”
那声音闷闷的,透着虚弱,还有一丝……委屈?
芷雾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伸出手,指尖试探地朝他额角探去,想如往常般替他按揉。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刹那——
墨临渊猛地向床内侧一缩,避开了她的手。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抗拒。
芷雾的手停在半空。
她看着他依旧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双总是沉静的眼,此刻掠过一丝真实的困惑。
墨临渊转过身来。
他半靠在床头,锦被滑落,凌乱的里衣更显松散。
脸色苍白如纸,眼尾那抹红却越发明显,连眼眶都泛着淡淡的水色,长睫湿漉漉的,像是疼极了。
他就用这样一双泛红的桃花眼,看着芷雾。
眼神里没了平日的慵懒戏谑,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带着控诉的委屈。
“不用你。”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反正……你也讨厌我的触碰,何必为难自己。”
芷雾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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