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胭脂胡同深处的苏宅,青砖灰瓦裹着一层夜色的静谧,只有西厢房的煤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陈生靠在铺着蓝布褥子的木床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来的血渍把纱布染成了深褐色。苏瑶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里捧着一碗温热的红糖水,正用小勺轻轻吹着,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刚让玉寒姐找了北平最好的西医,说是没伤到骨头,就是失血有点多,喝碗红糖水补补。”苏瑶把勺子递到陈生嘴边,语气里满是心疼,“都怪我,刚才在宪兵队要是我再小心点,你也不会被松井一郎的人开枪打伤。”
陈生微微侧身,避开勺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传过去,让苏瑶的指尖轻轻一颤。“傻丫头,跟你没关系。”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经历过厮杀的沙哑,却依旧温柔,“松井一郎早有埋伏,就算不是刚才,他也会想别的办法动手。倒是你,刚才在牢房里敢冲上去捂士兵的嘴,胆子越来越大了。”
苏瑶脸颊一红,抽回手腕,把碗塞到他手里:“还不是跟你学的,再说了,我不能总让你保护,我也想保护你。”她说完,转身想去收拾桌上的药瓶,却被陈生一把拉住了手。
“苏瑶。”陈生的眼神格外认真,借着煤油灯的光,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情愫,“这次北平之行凶险万分,我不敢保证能时时刻刻护你周全,但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出事。”
苏瑶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回头看着陈生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灯影,也映着她的身影,让她瞬间红了眼眶。这些日子以来,从南京到北平,一路刀光剑影,陈生的温柔和守护,早已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她心头,在这烽火连天的岁月里,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我相信你,陈生。”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跟你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赵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故意咳嗽了两声:“咳咳,我说你们俩,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儿女情长。曼青姐和柳小姐都在正厅等着呢,说是要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苏瑶连忙抽回手,脸颊烫得厉害,低头假装整理衣角。陈生无奈地瞪了赵刚一眼,接过他手里的小米粥:“就你话多。”
“我这不是提醒你们嘛。”赵刚挠了挠头,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窝头啃了起来,“对了,陈生,我刚才跟玉寒姐打听了,琉璃厂的同德兴商号现在被日军监视着,老板是个叫王怀安的老头,以前确实跟玄龙会有过合作,但现在听说跟日军走得挺近,我们要是去拿钨钢和弹簧,怕是有点麻烦。”
陈生喝了一口小米粥,眉头微微皱起:“同德兴是北平唯一有这些材料的商号,就算有日军监视,我们也必须去试试。柳如眉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柳小姐刚才说,她已经让玄龙会的旧部去打探同德兴的情况了,估计明天一早就有消息。”赵刚放下窝头,语气凝重起来,“还有,你说我们身边有内鬼,我刚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是谁。晚晴姐一直安安静静的,曼青姐又是我们要救的人,玉寒姐刚帮我们藏身,柳小姐更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难道是……”
“别瞎猜。”陈生打断他的话,眼神凝重,“内鬼既然能潜伏在我们身边,肯定伪装得很好,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轻易怀疑任何人,免得打草惊蛇。而且,松井一郎这次没有追出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他肯定在等着我们自乱阵脚。”
苏瑶这时也冷静下来,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北平地图,指着永定河畔的一个小镇说道:“陈生,赵刚哥,你们看,这里是卢沟桥附近的宛平城,我听玉寒姐说,那里有个废弃的兵工厂,以前是北洋政府建的,后来因为战乱废弃了。如果我们在同德兴拿不到材料,说不定可以去那里找找,或许能找到我们需要的钨钢和弹簧。”
陈生凑过去看了看地图,眼神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宛平城现在虽然被日军控制,但那个废弃兵工厂位置偏僻,日军应该不会重点监视。不过,我们要去宛平城,必须先避开日军的搜捕,而且需要一个熟悉路况的人带路。”
“我可以带路。”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孟晚晴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的是苏玉峰。她依旧穿着那件浅蓝色的布衫,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温柔无害,“我以前在北平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宛平城那边采风,对那里的路况很熟悉。而且,玉峰刚从宪兵队出来,身体还没恢复,坐轮椅也方便隐藏身份。”
苏玉峰靠在轮椅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没错,我也可以帮你们,我在北平认识一些学生,他们可以帮我们打探日军的动向。”
陈生看着孟晚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些日子以来,孟晚晴一直很安静,总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很少发表意见,可每次在关键时刻,她总能提出有用的建议,这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好,那明天就麻烦你带路了。不过,你要小心,日军现在在北平搜捕我们,路上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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