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轮碾过铁轨的声响,在民国二十六年的晨光里格外清晰。墨绿色的铁皮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致渐渐从江南的温婉水乡,换成了华北平原的苍茫辽阔。陈生靠在车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木盒,里面的兵工图纸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也点燃了他眼底的坚毅。
苏瑶坐在他对面,怀里抱着那个装着玄龙佩的锦盒,时不时抬眼看向陈生。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眉宇间带着几分思索的沉郁,却依旧难掩那份从容不迫。她看了半晌,忍不住轻声开口:“陈生,北平那边真的有玄龙会的旧部吗?我们贸然过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陈生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瞬间褪去了几分凝重,添了些温柔:“柳如眉早年在北平待过三年,她的父亲曾是玄龙会在北平的联络人,那些旧部都是跟着她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靠谱得很。至于冒险,从我们拿到玄龙佩的那天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拍了拍苏瑶的手背,“不过你放心,有我和赵刚在,一定护你周全。”
坐在旁边的赵刚正啃着一个白面馒头,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就是!苏瑶丫头你别怕,北平的小鬼子要是敢来招惹咱们,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他说着拍了拍腰间的短枪,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神色。这些年跟着陈生出生入死,刀光剑影里闯出来的底气,让他从来没把日军的据点放在眼里。
苏瑶被他逗得笑了笑,心头的不安消散了大半。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着的桂花糕,递到赵刚面前:“刚买的桂花糕,你尝尝,垫垫肚子。”
赵刚眼睛一亮,立刻放下馒头接了过来,掰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含糊道:“还是苏瑶丫头贴心,比陈生这个木头强多了,就知道皱着眉头想事情。”
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反驳,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北平地图,缓缓展开。地图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几个重点区域,其中“日本宪兵队”和“琉璃厂”两个地方,被圈了好几圈。“沈曼青的家人被关在宪兵队,那里守卫森严,硬闯肯定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另外,图纸上需要的钨钢和精密弹簧,只有琉璃厂的‘同德兴’商号有货,这家商号早年和玄龙会有过合作,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信得过。”
柳如眉这时从车厢连接处走了过来,身上的浅灰色旗袍衬得她身姿窈窕,脸上带着几分刚打探来的消息,语气沉稳地说:“我刚才去和列车员聊了聊,北平现在查得很严,凡是外来人员,下车都要接受日军的盘查。我们的行李里有枪支,要是被查到,麻烦就大了。”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几件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我提前备了几套北平城里常见的衣裳,下车前我们换上,尽量低调些。赵刚,你的枪得藏好,最好拆解开来,分着放。”
赵刚咽下嘴里的桂花糕,点点头:“没问题,这点小事难不倒我。”说着就拿起自己的背包,开始拆解腰间的短枪,动作娴熟利落,看得沈曼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天跟着众人一路逃亡,她早已见识到了赵刚的勇猛,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精细的手艺。
沈曼青坐在柳如眉身边,这些天来,她心里的愧疚始终没散,此刻听到要去北平救自己的家人,更是激动又不安。她攥了攥衣角,轻声道:“柳小姐,陈先生,这次去宪兵队救我的家人,还是让我去吧。我是他们的女儿,日军说不定不会对我太苛刻,而且我也想为大家做点什么,弥补之前的过错。”
柳如眉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曼青,救你的家人是我们所有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对北平不熟,而且日军向来心狠手辣,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你跟着我们,好好记住沿途的情况,说不定能帮上更大的忙。”
陈生也附和道:“柳小姐说得对。你父亲的图纸帮了我们大忙,现在我们帮你救家人,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你对玄龙会的事情知道不少,接下来的任务,还需要你的帮忙。”
沈曼青看着众人真诚的眼神,眼眶微微泛红,哽咽着点了点头:“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这些年她独自支撑着寻找家人,早已尝遍了世间的冷暖,如今遇到陈生他们,才算真正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依靠。
孟晚晴一直坐在旁边翻看着《金陵野史》,这时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轻声道:“我刚才在书上看到,北平的胭脂胡同里,有一家叫‘醉红颜’的戏班,班主是个叫苏玉寒的女子,据说她不仅戏唱得好,还很有门路,在北平的军政两界都吃得开。我们要是想打探宪兵队的消息,或许可以从她那里入手。”
“苏玉寒?”陈生挑了挑眉,在地图上找到了胭脂胡同的位置,“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传闻她是前清官员的后人,家道中落后才开了戏班,确实不简单。不过这种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的人,心思都很深,我们跟她打交道,得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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