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又坠落,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苏瑶睡得极浅,睫毛轻轻颤动着,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愁绪,陈生小心翼翼地将身上那件粗布短打脱下来,盖在她单薄的肩头,指尖掠过她鬓角沾着的草屑,眼神温柔得能淌出水来。
“动作轻点,别吵醒她。”林浩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正擦拭着一把缴获的日军南部十四式手枪,枪口的寒光在篝火映照下格外刺眼,“这丫头看着娇弱,骨子里倒是硬气,换做旁人,经历了码头那场混战,怕是早就瘫了。”
陈生没接话,只是转头看向破庙门口,夜色如墨,风卷着枯叶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窥视。他总觉得林浩的出现太过蹊跷,李首长的确说过会派人支援,却没说过具体的时间和人选,更别提林浩带来的情报,精准得像是量身定做——藤原一郎的作息、军火库的轮岗时间,甚至连他左肋有一道旧伤的细节都写得一清二楚。
“林同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陈生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我们走的是水路,上岸后又绕了三道弯,按理说,不该这么容易被跟上。”
林浩擦拭手枪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手枪往腰间一别,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哨:“陈先生忘了?根据地的联络员有自己的暗号,你们在河边弃船时,沈小姐留下了三长两短的哨声标记,我循着声音一路找过来的。”
他说着,将铜哨递到陈生面前,哨身上刻着一朵小小的山茶花,的确是根据地联络员的专属信物。陈生接过哨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铜面,心里的疑虑却没消散半分——沈知夏心思缜密,行事素来谨慎,怎会在日军搜捕如此严密的关头,留下这么明显的标记?
“沈小姐倒是心细。”陈生将哨子还给林浩,目光落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那双手看起来像是常年握枪的,虎口处的茧子厚实坚硬,却偏偏指腹光洁,没有半点常年握锄头或扛货物的痕迹,不像个在根据地摸爬滚打的战士,反倒更像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林浩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伸出手,指了指掌心的疤痕:“前年在太行山跟鬼子拼刺刀,被砍了一刀,差点没保住这只手,后来养伤养了大半年,农活是干不了了,只能跟着部队打游击。”
他的语气坦然,眼神坦荡,看不出半分破绽。陈生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心里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苏瑶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中醒来,身上的粗布短打滑落,她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眼,看到陈生正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轻轻拨弄着余烬。
“我睡了多久?”苏瑶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破庙四周,“秦队长回来了吗?赵刚……赵刚他怎么样了?”
“刚睡了两个时辰,别急。”陈生回头,递给她一个用树叶包着的窝头,“秦队长天没亮就走了,说是去联络城西的老周,应该快回来了。赵刚那边……林同志带来了消息,藤原一郎暂时没动他,把他关在了宪兵队的地下牢房里。”
苏瑶接过窝头,咬了一口,干涩的玉米面卡在喉咙里,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林浩立刻递过一个水囊,笑着说道:“苏小姐慢点吃,这窝头是粗粮,咽着了吧?我这里还有点水,你喝点润润嗓子。”
苏瑶道了声谢,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甘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缓解了不少干涩。她抬眼看向林浩,这个突然出现的八路军战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面容俊朗,笑容温和,看起来让人很有好感。
“林同志,你真的是李首长派来的?”苏瑶忍不住问道,“根据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鬼子的扫荡还频繁吗?”
“扫荡是家常便饭,不过我们有群众掩护,鬼子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林浩坐在苏瑶身边,侃侃而谈,说起根据地的趣事,说起战士们在雪地里啃冻土豆,说起百姓们偷偷给部队送粮食,语气里满是自豪,“苏小姐要是去了根据地,肯定会喜欢那里的,大家都亲如一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苏瑶听得入了迷,眼神里满是向往。陈生看着她嘴角扬起的笑容,心里却五味杂陈——他多希望苏瑶能生活在那样的地方,没有战火,没有杀戮,只有安稳和和平。可现在,他们却被困在这津门的破庙里,前路未卜,生死难料。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知夏的身影踉跄着闯了进来,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她看到陈生和苏瑶,松了口气,随即又警惕地看向林浩,眼神里满是疑惑:“这位是?”
“我叫林浩,是李首长派来支援你们的。”林浩起身,主动伸出手,“沈小姐,久仰大名,听说你之前在日军情报处潜伏,为根据地提供了不少重要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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