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并非自由落体,而是被粘稠、冰冷、充满恶意的“骸光”裹挟着、拖拽着的沉沦。
无数亡者残念化作的尖啸,破碎法则形成的无形利刃,以及那浓郁到实质的“终结”气息,如同亿万只冰冷的手,撕扯着“渡厄”脆弱的力场,侵蚀着船体上每一道魔纹。
剧痛早已超越肉体,直抵灵魂本源。众人如同被投入磨盘的谷粒,在无尽的碾压与尖啸中,意识几度涣散,又凭着一丝烙印在存在深处的求生执念,死死拽住最后一点清明。
卡拉斯五感已失,唯有灵魂深处那与“渡厄”相连的暗银脉络,以及真印碎片中那缕渊瞳烙影,还在冰冷地“注视”着、感应着。
他“看”到“渡厄”如同闯入沥青河的困兽,船体剧烈震颤,逆鳞红芒与骸光幽绿疯狂对耗,混沌真核的波动被更古老的寂灭法则压制得节节败退,唯有星语脉络与那一丝空寂烙影,还在艰难维系着船体基本的形态与灵性不散。
船体表面,那些众人烙下的“薪痕印记”,此刻正发出微弱的、不同颜色的光,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死亡的侵蚀,也反向为“渡厄”提供着极其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存在锚点”与“生机反馈”。
莉莉安蜷缩着,银白眼眸完全被骸光映成惨绿色,她不再试图解析外界,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星语之力收缩回自身印记,默诵着最古老的守护箴言,维系着自己与“渡厄”星络连接的那一丝不断。
墨纪奈的平衡之力早已溃散,他只能凭借本能,调整呼吸与心跳,让自己这具重伤之躯的“内部小天地”,尽可能不去加剧外部的混乱。
尘隐的星尘之躯几乎完全黯淡,却仍固执地将最后一点灵性,浸润在身下残骸与“渡厄”的连接处,如同铆钉。
老穆拉丁和还能保持一丝意识的矮人,则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怒吼,咒骂,用拳头捶打地面,用牙齿咬紧皮肉,用一切能想到的方式,宣泄痛苦,也证明自己还“活着”,还在为这艘新生的船提供着属于“铁与火”的意志燃料。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永恒,又仿佛一瞬。
就在力场发出最后一声濒临破碎的哀鸣,众人灵魂的承受力也抵达极限的刹那——
那股拖拽他们的、源自骸光川流的粘稠力量,陡然一轻!
并非消失,而是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膜”,从狂暴的、充满侵蚀性的“主河道”,坠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深潭”。
压力骤减!
“渡厄”船体猛地一震,力场虽然没有恢复,但外界的侵蚀与尖啸瞬间减弱了数个量级!仿佛从惊涛骇浪,跌入了死水微澜。
众人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贪婪地恢复着几乎崩散的意识。
卡拉斯最先“看清”周围。
这里仿佛是“骸光川流”深处的一个巨大“气泡”,或者说,一处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撑开、隔绝出来的空洞。
空洞中央,是一片方圆约数百丈的“地面”——那并非实质的土壤,而是由无数巨大、残破、色泽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星辉与古老龙威的龙骨、星辰碎片、以及某种晶化血肉堆积、挤压、融合形成的奇异“丘陵”!
这些构成“地面”的残骸,其规模与残留的气息,远超之前骸光川流中那些零碎碎骨。
它们属于真正的庞然巨物,很可能是远古星空间恐怖存在陨落后,未被完全消化的核心残躯,在此沉淀、堆积,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竟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岛屿”。
空洞的“天空”与“四壁”,则是缓缓流转、却无法侵入此地的骸光幽流,如同包裹琥珀的树脂。
而在这片“星骨荒丘”的核心处,赫然耸立着一座由十几根格外粗壮、蜿蜒的暗金色巨型龙骨交错拱卫形成的、如同天然祭坛般的结构。
祭坛中心,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暗金色光晕正在缓缓脉动,散发出与“渡厄”逆鳞、以及卡拉斯真印深处那缕“差异共存”认知隐约共鸣的、古老、威严、且带着深深悲怆与不屈的意志残留!
那正是之前感应到的“点”!其散发的龙族法则回响,比预想的更加清晰、更加……悲伤。
“渡厄”缓缓“降落”在这片星骨荒丘的边缘,船底与那些冰冷的、坚硬的星骨碎片接触,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力场终于彻底溃散,但外界的死亡侵蚀已被隔绝,只有空洞边缘那缓缓流转的骸光幽流,带来冰冷的光源与淡淡的压抑感。
安全了……暂时。
“咳……咳咳……”卡拉斯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牵扯着内脏与灵魂的剧痛,但他死死盯着那座龙骨祭坛,以及其中的暗金光晕。
成功了,他们赌对了那一线共鸣,成功抵达了这处绝地中的“避难所”。
然而,代价惨重。
舱室残骸内,一片死寂般的喘息与痛哼。所有人都还活着,但状态比坠落前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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