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骸光川流最深处投来的“注视”,冰冷、粘稠、充满了远比外围死亡气息更加古老和纯粹的“终结”意味。
它不是敌意,也非好奇,更像是一种……对“异常”的本能排斥与对“养分”的漠然评估。
空洞的壁垒——那层由远古龙族最后意志撑开的、隔绝内外骸光的脆弱平衡——在这“注视”下剧烈震颤起来。
无数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纹路在无形的屏障上蔓延、扩散,发出令人牙酸的、源自空间结构本身的呻吟。
外围缓缓流转的骸光幽流骤然加速,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更加狂躁地冲刷、拍打着这即将破碎的“气泡”。
星骨荒丘上的众人,瞬间如坠冰窟。刚刚因获得传承与微弱恢复而升起的一丝暖意,被这极致的冰冷“注视”彻底冻结。那感觉,比之前被骸光侵蚀更加可怕,仿佛整个存在都被置于某种终极的、漠然的“消化过程”面前,即将被分解、归零。
“有东西……醒了……”莉莉安银白眼眸中倒映着壁垒上疯狂蔓延的裂痕,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在川流最深处……比‘守夜人’更古老……更接近‘归寂’本源……”
墨纪奈面如死灰,他的平衡感知几乎被那纯粹的“终结”威压碾碎:“平衡……正在崩塌……空洞撑不住了……我们……是‘异物’……将被‘排异’……”
老穆拉丁怒吼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无形的压力死死按在原地,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壁垒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这鬼地方的主人……不欢迎咱们这些啃骨头的!”
卡拉斯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灵魂在剧痛与这恐怖的“注视”下瑟瑟发抖,但他强迫自己思考。传承中获得的模糊记忆碎片与“守夜人”的悲怆誓言在脑中翻腾。
这位古龙前辈,以自身为代价守护此地、记录真相、等待后来者……它对抗的,难道就是此刻“注视”他们的东西?或者,只是那东西的一部分?
“渡厄”的反应最为直接。船体发出低沉的、混合了新生龙威与古老悲怆的嗡鸣,船艏那融合了暗爪意志与“守夜人”印记的龙首虚影,朝着骸光川流深处,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戒备与不屈的咆哮!
暗红逆鳞处凶光吞吐,似乎既被那“终结”气息所刺激而躁动,又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排斥。
然而,“渡厄”的这点反应,在那浩瀚无边的“注视”面前,如同萤火之于深渊。
壁垒的裂痕,已如蛛网般密集。空洞内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粘滞,外围骸光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气息,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用不了多久,这个暂时的避难所就会彻底崩溃,他们将完全暴露在骸光川流的侵蚀与那未知存在的“注视”之下,结局可想而知。
绝望,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再次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卡拉斯灵魂深处,那枚融合了“渊瞳烙影”的真印碎片,以及刚刚因传承而更加清晰的“守夜人”印记共鸣,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预警与……指引?
预警指向那“注视”的来源,充满了“不可对抗”、“不可理解”、“速离”的强烈信息。
而指引……却极其微妙地,指向了“渡厄”船体本身,尤其是……那道暗红逆鳞!
一个极其疯狂、近乎自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卡拉斯的意识:既然那“注视”的本质是对“异常”的排斥与“消化”,而“渡厄”因传承和特质,此刻“异常”浓度最高,如同黑暗中最亮的靶子……那么,如果反过来,利用“渡厄”的某种特质,去反向吸引、短暂干扰,甚至模拟那“注视”源头的某种特性,是否能为这即将崩溃的空洞,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或者……为“逃离”制造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这个念头源于他真印中那缕渊瞳烙影带来的、对“存在差异”与“漠然观察”的独特认知,也源于“守夜人”传承记忆中,对“归寂”力量某种模糊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接触。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机会验证。
“莉莉安!墨纪奈!”卡拉斯用尽全部力气嘶吼,灵魂连接将他的意念疯狂传递,“帮我……引导‘渡厄’……尤其是逆鳞的力量……不是对抗,是……模仿!模仿那种‘终结’与‘漠然’的气息!让它短暂地……‘伪装’成与外面那东西‘同类’的波动!哪怕只有一瞬!”
莉莉安和墨纪奈瞬间明白了这疯狂计划的本质——玩火自焚,在深渊边缘跳一场欺诈之舞!
但他们同样明白,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不是等死的选择。
“星语……可尝试……扭曲局部法则感知……为‘伪装’提供‘背景干扰’……”莉莉安咬牙,将最后一点星语之力注入“渡厄”的星络回路,不是加强,而是刻意制造出一种混乱、失真、仿佛被“归寂”力量侵蚀污染过的法则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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