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像绷紧的弓弦,倏忽而过。
小王庄后山,震天的喊杀声刚被急促的哨音压下去不久。夕阳的余晖给简陋的训练场镀上一层暗金,七百多新兵汗流浃背,胸膛剧烈起伏,削尖的木枪还保持着突刺的姿态。
张大彪抹了把脸上的汗,正准备训话,就见团长李云龙的警卫员虎子像阵风似的从团部方向冲了过来。
“营长!团长命令!一营长、二营长、还有各连主官,立刻到团部!紧急会议!”虎子喘着粗气,声音压着兴奋。
张大彪心头一跳,与旁边的沈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侦察兵回来了!“全体带回,原地待命!枪不离手!”张大彪低吼一声,转身就向团部窑洞跑去。
沈泉、王成柱、赵铁牛、周大眼等几个营连干部也立刻丢下手头的事,紧跟着冲了出去。
团部窑洞里,油灯已经点上了,光线昏黄却异常凝重。小五、小六、林骁、王喜奎四人带着一身夜露和泥土的气息,肃立在巨大的拼接地图前,脸上是连日潜伏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沈泉正俯身在地图上快速标记着什么。
李云龙背着手,像头焦躁的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脚步声又沉又急,每一步都敲在人心坎上。三百多条空着手的新兵身影,三百多双渴求武器的眼睛,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
“都来了?好!”李云龙猛地停步,目光如电扫过刚冲进来的几个营连主官,“沈泉!情况如何三天了,篦子篦出油水没有?哪条线上的肥羊够咱新一团开荤?”
沈泉直起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拿起那根细长木棍,精准点在“平远县城”这个蛛网中心。
“团长,各位,三天篦梳,敌情已明!”沈泉语速沉稳有力,“平远鬼子四条运输干线,情况如下!”
木棍点向东方(小五立刻挺直了腰板):
“东线(平远-榆社): 路平,地阔,无遮拦。日运车次:3次。 主运粮秣、被服。 押运:一个加强分队鬼子(15-20人),一挺歪把子,卡车或骡马大车。 警惕中上。 风险:开阔地,鬼子火力易发挥,我难脱身。油水:中等(生活物资)。”
木棍移向南方(小六眼神专注):
“南线(平远-潞城): 丘陵沟壑,间有疏林。日运车次:2次。 物资混杂:粮弹、偶有军火。
押运:兵力不稳。时为一分队鬼子加一排伪军(40人),或纯伪军一连(百十人)。警惕随押运队浮动(伪军押时极低)! 风险:利伏击,但押兵不定。油水:不稳(看运气)。”
木棍重重顿在北方(王喜奎的目光锐利如鹰):
“北线(平远-辽县): 重中之重!命脉直通辽县兵站及北线战场!路最险,尤以‘玉龙谷’段为甚!形似盘龙,谷深如渊,‘之’字险道缠绕山腰!一侧绝壁千仞,一侧深涧咆哮!
日运车次:1-2次(分量压秤!)。主运军火!子弹箱、手雷箱、整箱三八大盖及零件!风传偶有迫击炮弹、步兵炮部件夹藏!
押运:极精锐!固定满编日军小队(55人)!三挺歪把子!两具掷弹筒!三辆军用篷布卡车。头车顶常架一挺九二式重机枪!警惕最高! 沿途伪军哨卡林立,鬼子巡逻频密。风险:顶格!敌强火力,地形险峻亦不利我撤。油水:最丰!活脱移动军火库!”
沈泉特别强调:“玉龙谷‘之’字盘龙道,是天造地设的屠宰场!路窄弯急,崖高涧深,鬼子的卡车至此,慢如龟爬!重机枪、掷弹筒射界被绝壁锁死!铁律:鬼子过玉龙谷盘龙道,所有押运兵必须下车!沿车队两侧步行警戒!”
王喜奎的声音低沉而笃定,补充最关键细节:“团长,北侧绝壁上有采药人走的羊肠小路,极其陡峭隐蔽,直通山后,鬼子大部队极难攀爬追击。得手后,部队可由此遁走。 鬼子援兵从大路绕来,至少一小时! 只要咱动作够快,这条命脉就是咱的!”
最后指向西面(林骁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西线(平远-河源): 路况居中,毗邻楚云飞358团防区边缘。日运车次:2次。 主运军需、药品、部分弹药。
押运:通常一分队鬼子(15-20人)加一排伪军(30-40人),或加强伪军连(80人,配1-2挺轻机枪)。 警惕中等偏下(尤其伪军多时)。
但需防358团反应! 我们在西线潜伏点对面,发现358团至少一个班的伏兵,枪口指向我方可能潜伏区域!” 林骁的汇报带着寒意,印证了沈泉的判断。
窑洞死寂,只有油灯噼啪作响。李云龙的眼睛死死钉在地图上那条狰狞的“之”字线上,如同饿狼锁定了最肥美的血肉。辽县军火、玉龙天险、鬼子下车、秘径遁走……所有信息在他脑中轰然碰撞、熔铸!
他猛地抬头,脸上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亢奋、近乎狰狞的凶悍!几步窜到地图前,手指如铁钉般狠狠凿进“玉龙谷之字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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