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您说了个大概,还没看内容。”沈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忧虑,”
“嗯,铁链子快套到脖子上了!”李云龙哼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看向沈泉,脸上刻意挤出一丝不那么轻松的笑容,试图冲淡些凝重,“先不说这个。怎么样?你这二营,青丘山损失不小,从三营补充进来的兵,都接上茬了?没给你沈大营长拖后腿吧?”
沈泉脸上也露出苦笑,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坚定:“报告团长,融入得比预想的好!老兵是骨干,顶梁柱。新补充的兄弟也是营口镇滚过一遭的,见过血,有底子,磨合起来快。就是……”
他指了指那些练射击的新兵,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带着点无奈和精打细算,“枪法这东西,真急不来,也省不来。新兵太多,实弹消耗量像开了闸的水,哗哗地流。
李云龙“嘿”了一声,一巴掌拍在沈泉肩膀上,力道不小,拍得沈泉身子一晃:“手心冒汗?那是你抠门病犯了!子弹不打出去,留着下崽儿?该练就得练!消耗大?老子说了,带你们去找鬼子要!
”他上下打量着沈泉洗得发白但整洁的军装,脸上忽然露出那副特有的、带着点土匪气的促狭笑容,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得意:“哎,老沈,别整天愁眉苦脸的。想想几个月前,咱们刚到小王庄那会儿,是啥光景?
百十号人,十几条膛线都快磨平的汉阳造、老套筒,老子看着都寒碜!
再看看现在,啧啧,又成响当当的主力营营长了!兵强马壮,枪多得用不了,库房里还结结实实躺着百十支崭新的三八大盖等着发霉!
这日子,比咱红军那会儿,是不是痛快多了?跟着老子混,没错吧?”
沈泉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嘴角也弯了起来,带着点自嘲和更深的认同,半真半假地说:“团长,您这话说的,我沈泉心里跟明镜似的!痛快!是真痛快!打仗打得痛快,缴获缴得痛快!这兵强马壮、枪弹富余的感觉,做梦都没敢想啊!”
他忽然收了笑,指尖在冰凉的枪托上摩挲着,声音沉了几分:“团长,您刚说红军那会儿,我这心里头就翻江倒海了。还记得过旧金山那回不?
鹅毛大雪片子跟刀子似的割脸,我裹着块破毡子,冻得直打摆子,脚底板裂得全是血口子,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夜里露营,您把仅有的半块青稞饼掰给我,自己嚼着草根说‘撑住,过了山就有热汤喝’—— 哪有什么热汤啊,第二天还不是啃着冻硬的麦麸子赶路?”
他顿了顿,镜片上凝起层水汽,又很快被他用袖口抹掉,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会儿过草地,野菜挖光了就煮皮带,我发着高烧直打晃,是您拽着我走了三天三夜,说‘沈泉你要是敢倒下,老子就把你埋在这草窝里喂狼’。
哎,现在想想,那会儿真怕自己就那么冻僵在雪窝里,或是陷在烂泥里再也起不来……”
沈泉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当初那十几条破枪,打个伏击都得算计着子弹分…… 可比起红军那会儿连枪都凑不齐、冻得抱团取暖的日子,现在真是在蜜罐里打滚了!
我就认准了,以后团长您多带咱们打几个‘黄鼠狼’那样的肥羊,多端几个鬼子据点,让咱们二营,不,让咱们整个新一团,跟着团长您发大财呢!到时候,咱也阔气阔气,子弹敞开了练!”
“哈哈哈哈!”李云龙被沈泉这“发大财”的实在话逗得开怀大笑,连日来的沉重似乎都消散不少,用力又拍了他肩膀两下,“行!你小子有觉悟!就冲你这句话,这财,老子带着你们发定了!”
笑声引来了旁边战士们的侧目,但两人毫不在意。李云龙笑罢,目光转向远处尘土最大、呼喝声最响的区域——那是三营的新兵训练场。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对沈泉点点头:“你继续盯着练,子弹该打还得打,别抠搜!我去看看王怀保那小子,别把他那几百号新兵蛋子练废了。”
三营的训练场堪称“惨烈”。王怀保像头发怒的狮子,嗓子都吼劈了,在队列间来回巡视。新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木枪,一遍遍重复着枯燥却致命的突刺动作,汗水浸透了刚发下来的单薄军装,不少人胳膊都在微微发抖,但没人敢停下来。
那个叫石头的半大孩子,正憋着一股狠劲,模仿着李云龙那天投弹的腰马发力动作,虽然姿势还有些别扭,但那股子专注和倔强,让走近的李云龙心里微微点头。
“杀!杀!杀!腰马合一!力从地起!你!对,说你呢!软塌塌的像没骨头!鬼子刺刀来了你拿什么挡?拿你娘的眼泪吗?给老子用力!想想你们被祸害的家人!”
王怀保的吼声嘶哑却充满力量。他看到李云龙走来,小跑过来敬礼,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眼窝深陷,但眼神异常坚定,像淬了火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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