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惑于褒姒,出入与之同乘,不恤国事,驱驰弋猎不时,以适褎姒之意。饮酒流湎,倡优在前,以夜续昼。——刘向《列女传》
西周的太阳,在姬宫湦戴上王冠那天,便似被一层神秘的血锈色轻纱所笼罩,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姬宫湦出生时便是个早产儿,这可让周宣王犯了难。在古人的观念里,对于不足月出生的婴儿,他们充满了迷信与担忧,根本无法判断这是吉兆还是凶兆。于是,宣王赶忙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同时也请来了巫师进行占卜。巫师身着奇异的服饰,神情庄重地在一番仪式后,缓缓开口道:“如果这孩子生下来是健全的,那必是灾星降世,会给周朝带来亡国之祸;倘若孩子有残疾,反而是好事,或许能消弭灾祸。”
不久之后,孩子呱呱坠地,令人惊讶的是,他非常健康,没有一丝残疾的迹象。宣王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十分纠结,一方面担心预言成真,另一方面又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有着一丝不舍。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杀死这个孩子时,大臣们纷纷站出来阻拦:“大王,您只此一子啊!如果将其杀死,大王您便无后,国家也会陷入无君的境地,这与亡国又有什么区别呢?”周宣王听了大臣们的话,虽满心忧虑,但也只能无奈地让姬宫湦存活下来。
青铜铸就的殿柱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姬宫湦身着十二章纹的衮服,站在太庙的香雾里,指尖触到玉圭的刹那,只觉得那温润的质地竟带着刺骨的凉意。父亲周宣王的手苍老而沉重,交递玉圭的动作迟缓得像一场漫长的告别,最后在他手背上重重一按,那力道里藏着未说尽的嘱托,更藏着无法言说的颓势。
礼官高唱“吉时到”的声音刚落,编钟的余韵还在梁间盘旋,姬宫湦已能听见殿外隐约传来的议论。三日前,负责漕运的官吏刚递上急报:关中平原去年遭了蝗灾,西六师的军粮已欠发两月。而更让朝臣们寝食难安的,是西陲的姜戎部落趁着南国之师覆灭的空当,已越过陇山,在泾水北岸筑起了三座烽火台。
他垂眸看着掌心的玉圭,上面雕刻的苍龙腾云纹早已被历代周天子的手摩挲得光滑。父亲在位四十六年,前半生倒是励精图治,曾一度让诸侯复又朝觐,人称“宣王中兴”。可谁能料到,晚年那场对姜戎的仓促征讨,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据说那日战场的血染红了千河,那支由南方诸侯组建的精锐,本是周室震慑南疆的利刃,如今却成了镐京城墙外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幽王斜倚在龙椅上,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神情。“陛下,太史伯阳父求见。”内侍那尖细的声音,如同根细针,无情地扎破了殿内原本就寂静的氛围。
幽王微微抬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只见伯阳父须发皆白,犹如冬日里的一棵枯树,他跪在丹墀上,脊背挺得笔直,那挺拔的身姿仿佛比殿外那沉重的青铜鼎还要有气势。“大王,泾、河、洛三川同日地震,此乃大凶之兆啊!”伯阳父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回荡在宫殿之中。
“地震?”幽王嗤笑一声,手指叩了叩龙案,脸上满是不屑。“朕昨日在鹿台饮酒,酒池里的锦鲤被震得蹦出水面,倒还有点意思。山崩地震,本乃平常之事,何必大惊小怪,还来向朕禀告。”
伯阳父的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天地间阴阳二气,不能失掉规律,如果失掉规律,便是人扰乱了它。阳气伏在地下不能出来,阴气压迫着阳气不能上升,这样就会发生地震。现在泾、渭、洛三河一带都发生地震,是由于阳气失去应有的位置,而被阴气镇压着。阳气失序而在阴气下面,河川的源头一定阻塞了,源头阻塞,国家一定要灭亡。水土气通而湿润,便能生产东西,为民所用。土地没有水源,民众缺乏财物日用,国家不灭亡,要等到何时!从前伊水、洛水枯竭,夏朝灭亡,黄河枯竭,商朝灭亡。如今周朝的德行也像夏、商二朝的末代了,河川的源头又被阻塞,源头阻塞必定枯竭。国家的建立必须依靠山川,山崩塌,川枯竭,这是亡国的象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焦急。
幽王那不经意的说:“依你之见,大周什么时间亡国?”伯阳父屈指一算,说道:“不出十年。”
“十年?”幽王勃然大怒,抄起案上的青铜爵狠狠地砸了过去。“十年后孤早坐稳了这江山!”那青铜爵如同一颗流星般砸向伯阳父,撞在他的胸口,但他却依然不为所动。
伯阳父缓缓站起身来,依旧坚定地谏道:“岐山是大周的发家之地,如今岐山一带地震,必然会截断河流,引发山崩,希望陛下能重视这个事情,早做打算。”他的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忠诚和担忧。
然而,周幽王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恼羞成怒,以诽谤朝政的罪名把太史伯阳父下了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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