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过三巡，沈玲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姜局长，其实我特别佩服您这样的女性。在体制内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一定很不容易吧？”
“每个行业都不容易。”姜南星淡然道，“沈总在商界打拼，成就斐然，同样令人敬佩。”
“不一样的。”沈玲摇头，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感慨，“商场虽然复杂，但至少规则相对明确。体制内……要平衡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女性，既要做好工作，又要顾好家庭，还得应对各种无形的压力和非议。说真的，我有时想想，要是换作我，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这话说得真诚，姜南星能听出其中并非全是客套。她微微一笑：“确实不容易。但我觉得，无论男女，无论在哪行哪业，想要做出点成绩，都需要付出和坚持。关键在于，你是否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是否愿意为之努力，是否能在诱惑和压力面前守住本心。”
“本心……”沈玲重复着这个词，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姜南星脸上，“姜局长说得真好。那您觉得，在您的工作和生活中，最难守住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巧妙。姜南星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她轻轻抿了口茶，才缓缓开口：“最难守住的，大概是在各种选择面前保持清醒吧。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知道哪些底线不能碰，哪些原则必须坚持。”
她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玲：“就像这次招商，有的企业开出的条件很优厚，但不符合我们的生态农业规划，那我们就不能要。虽然短期看可能损失了一些投资，但长远来看，对得起脚下的土地，对得起老百姓的信任，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番话，明面上说的是工作，实则字字都有深意。沈玲何等聪明，立刻听懂了弦外之音。她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几分：“姜局长果然有原则。那在生活上呢？您和周市长……”她顿了顿，像是临时改口，“我的意思是，像您和周市长这样都在重要岗位的夫妻，平衡工作和家庭一定更难吧？”
终于还是提到了。姜南星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平和：“确实需要更多的理解和付出。但我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是时间上的陪伴多少，而是心灵上的契合和支持。彼此信任，彼此成就，这比什么都重要。”
“信任……”沈玲喃喃重复，忽然问，“姜局长，您和周市长结婚很多年了吧？感情还能保持这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越界了。一旁的小王秘书忍不住皱起眉头。姜南星却依然从容，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唇角噙着温柔而坚定的笑意：
“其实没什么秘诀，就是简单几个字——以诚相待，以心换心。我们都是普通人，有优点也有缺点，会累会烦会有脾气。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选择沟通、选择理解、选择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而且，”她抬起眼，目光清澈明亮，“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婚姻不是索取，而是付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沈玲看着姜南星，看着这个穿着简单、妆容清淡、却浑身散发着从容气度的女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明白了为什么周惟清会那样坚定——因为这个女人，值得。
姜南星不是依附于丈夫的藤蔓，她是与他并肩而立的木棉。她有自己独立的事业和人格，有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原则，有温柔却强大的内心。她和周惟清之间，不是谁依附谁，而是两个完整灵魂的相互吸引和彼此成就。
“我明白了。”沈玲忽然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算计，多了几分真诚的钦佩，“谢谢您，姜局长。今天这顿饭，我受益匪浅。”
她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您一杯。祝您和周市长永远幸福。”
姜南星也举杯：“谢谢沈总。也祝您事业顺利，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两人相视一笑，某些无形的隔阂在这一刻悄然消融。
饭局在九点半左右结束。姜南星告辞时，沈玲亲自送到门口。看着姜南星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沈玲在原地站了很久。
秘书小赵轻声问：“沈总，咱们回去吗？”
沈玲摇摇头，转身回到包厢。她在姜南星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那个用过的茶杯上。杯沿还残留着浅浅的唇印，茶汤已冷，但余香犹在。
“小赵，”沈玲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周惟清那样的男人，连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愿意？”
小赵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玲也不需要她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这些年，见过太多人了。商场上的，官场上的，形形色色。有人为钱，有人为权，有人为色，有人为名。我见过夫妻反目，见过情人成仇，见过太多在诱惑面前不堪一击的感情。”
她伸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个冰冷的茶杯：“但周惟清不一样。姜南星也不一样。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羡慕，也让人绝望。”
小赵小心翼翼地说：“沈总，您条件这么好，一定会遇到更适合您的人。”
沈玲苦笑了一下：“也许吧。但有些人，你见过了，就知道这世上再难有第二个。”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茶杯，“走吧。明天一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离开曲院风荷，坐进车里，沈玲拿出手机，翻出周惟清的电话号码——那是她费了些周折才弄到的，但从来没有拨出过。她看了很久，最终按下删除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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