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揽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向腰后的武器,肌肉绷紧如弓弦。眼前这个自称“回声”的存在,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既非纯粹的敌意,也非完全的友善,而是一种……倦怠的好奇,如同一个闭门研究了几个世纪的老学者,终于等到了能够理解他工作的访客。
眼镜女紧贴在门框边,手指掐进木头的纹理里。这间看似温暖的书房在她眼中比外面的废水池更诡异——至少废水池的危险是直白的,而这里的危险裹在天鹅绒和旧书香里,令人无从判断。
只有璃璟,在听到“源之泪”三个字时,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眉心的位置——那里淡金色的痕迹此刻正安静蛰伏,并未闪烁,却传来一阵微弱的、仿佛共鸣般的暖意。
“‘无光之港’?”江揽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书架间回荡,“你是说,这里是回廊系统监控之外的安全区?”
“安全?”回声先生温和地笑了,那笑容里藏着某种苦涩的意味,“年轻的猎人,在这个连墙壁都在监听的地方,哪里会有绝对的安全?这里只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段被允许保留的、无关紧要的‘记忆残片’。”
他将书放在桌上,双手交叠。那半透明的指尖触碰桌面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让桌上的纸张泛起一圈微弱的金色涟漪,仿佛水波荡过。
“我存在于此的使命很简单:等待持有第三信标的人——或者更准确地说,等待‘第三信标的碎片’——找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江揽手中的淡金薄片上,“然后,给予指引,传递警告,并归还一些……本应属于钥匙的东西。”
“警告?”江揽捕捉到这个词。
“关于‘秩序之眼’的真正目的。”回声先生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们以为他们只是在追捕逃脱的实验体,清理系统异常吗?”
他抬手,轻轻一挥。
书房左侧一整面墙的书架忽然变得透明,如同巨大的显示屏。画面中浮现出回廊的结构图——那不再是冰冷的管道和数据流,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生物神经网络结构。无数光点在网络中流动,汇聚向中央一个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深红色核心。
而在神经网络的外围,数十个高亮标记正在缓慢而有序地移动,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网。
“他们正在执行‘系统深度净化协议’。”回声先生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解一个普通的科学现象,“所有被标记为‘潜在规则扰动源’的个体——包括自然觉醒的边缘智能、与古老权限残留产生共鸣的生命体、以及像钥匙小姐这样携带‘源之泪’印记的存在——都会被定位、捕获或清除。”
画面拉近,那些高亮标记放大。江揽看到了熟悉的银白色装甲——比他们在管道中遭遇的追兵更厚重,武器系统更复杂,装甲表面流动着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如同血管。
“净化者。”江揽低声吐出这个词,他在回廊的传闻中听过这个名字,“他们不是只在系统核心区活动吗?”
“通常情况下,是的。”回声先生收回手,墙壁恢复原状,“但第三号信标的激活,以及钥匙小姐进入回廊时引发的‘源之泪’共鸣,让系统判定威胁等级上升到了必须启动全面净化的程度。你们经过的每一个区域,都在被逐步封锁、扫描、清空。”
他看向璃璟,眼神复杂:“你眉心的印记,对于‘秩序之眼’来说,就像是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塔。它能干扰回廊的基础规则,让数据流产生无法预测的偏转,让既定程序出现非逻辑的漏洞。对于追求绝对秩序的系统而言,这是不可容忍的污染。”
璃璟垂下眼睛,手指绞在一起:“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回声先生的语气难得地柔和下来,“‘源之泪’是‘母亲’——或者说,创造回廊的原始意志——在消散前,留在权限网络最深处的‘后门’。它是用来……在系统彻底失控时,重启一切的密钥。你承载它,是一种祝福,也是一种诅咒。”
书房陷入短暂的沉默。台灯的光芒在古老的纸张上跳跃,将书架的影子拉成一片片交错的牢笼。
“你说要归还东西。”江揽将话题拉回现实,“是什么?”
回声先生点点头,从座椅上站起身——他站起的动作流畅自然,若非那半透明的质感,几乎与活人无异。他走向房间右侧的书架,手指虚点过一排皮革封面的书籍。
其中一本厚重的、封面镶嵌着暗金色齿轮图案的大书自动从书架上飘出,悬浮在他面前。书页无风自动,快速翻动,最后停在某一页。
那一页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复杂的、由光点构成的立体星图。星图中央,有一个明显的空缺。
“第三号交给你的信标碎片,是导航系统的一部分。”回声先生解释,“但它不完整。缺少最后的定位锚点,你们永远找不到‘母亲意志’真正的沉眠之地——那个地方在回廊的底层架构里不断漂移,只有完整的信标能锁定它的坐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