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冷得扎骨头。
不是冬天那种干冷,是深秋那种湿冷,风里带着水汽,吹在身上像无数根细针往毛孔里钻。
萧辰裹紧了青凤给的皮袄——那是从缴获的北狄骑兵装备里挑出来的,还算厚实,但挡不住草原深处渗出的寒意。
他们三人三马,已经在草原上走了两天。
白天赶路,晚上找背风处休息。
不敢生火,怕被幽冥宗的巡逻队发现。
干粮是硬邦邦的肉干和更硬的面饼,就着皮囊里的凉水往下咽,噎得人直翻白眼。
两个老兵,一个叫老张,一个叫王五,都是幽州边军退下来的,在北狄边境驻守过十几年,对草原熟得跟自己家后院似的。
有他俩带路,避开了三波巡逻队,还找到了一条几乎被荒草掩埋的古道,省了不少时间。
但萧辰的状态越来越差。
左臂的骨折被青凤接好了,但经脉的损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的。
每次上马下马都得人搀扶,晚上宿营时得靠老张和王五帮忙才能躺下。
咳嗽的时候胸口像有刀子在搅,咳出来的痰里带着血丝。
老张私下里跟王五嘀咕:“公爷这伤……再这么折腾下去,到不了王庭就得垮。”
王五叹气:“那能怎么办?公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劝不动。”
第三天中午,他们在一处干涸的河床旁休息。
老张去远处警戒,王五负责喂马。
萧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北方——那里,天空的暗红更浓了,像一块永远擦不干净的血渍。
“公爷,”王五凑过来,压低声音,“再往北三十里,就是白狼部的旧牧场。
按草原人的说法,那里离王庭还有一百五十里,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
“太安静了。”
王五皱眉,“草原上这个季节,正是牧民转场的时候,应该到处是牛羊,到处是人。
可咱们走了两天,连只活羊都没见着。倒是有不少死羊,尸体都烂了,招苍蝇。”
萧辰沉默。
他也感觉到了。
草原不该这么死寂。
就算被幽冥宗祸害,也该有逃难的人,或者游荡的尸兵。
可这一路,除了那几波巡逻队,什么都没遇到。
像整片草原……被清空了。
“继续走。”
他说,“到白狼部旧牧场看看。”
下午,他们抵达了白狼部旧牧场。
那地方原本是草原上最肥美的牧场之一,水草丰美,能养活上万头牛羊。
但现在——
草全枯了。
不是秋天自然枯萎那种黄,是彻底死掉的黑。
地面龟裂,裂缝里冒着淡淡的黑气,带着硫磺和腐肉混合的臭味。
牧场上散落着帐篷的残骸,还有大量牛羊的骨架,骨头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
牧场中央,原本该有水源的地方,现在是个大坑。
坑底是黏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像一锅煮糊了的血粥,还在咕嘟咕嘟冒泡。
坑边插着十几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挂着一具尸体——不是完整的尸体,是被剥了皮、掏空了内脏的尸体,像晾晒的肉干。
风吹过,尸体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老张和王五的脸都白了。
他们在边境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惨状,但没见过这么邪门的。
“这是……”
老张喉咙发紧,“祭祀坑?”
“不止。”
萧辰下马,忍着恶心走到坑边。
他蹲下,用手指沾了点坑边的泥土。
泥土很黏,像掺了油脂,在指尖搓开,能看到细碎的、闪着暗光的颗粒。
“是灵石粉末。”
他沉声说,“被尸气污染过的灵石。他们在用这个坑……炼什么东西。”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
很轻,但密集。
“有人!”
王五低吼。
三人立刻牵马躲到一处半塌的帐篷后面。
来的不是巡逻队,是一小队黑袍人——五个,都骑着马,马屁股后面拖着个用麻绳捆着的大包裹。
包裹还在动,里面有呜呜的声音,像是人被堵着嘴在挣扎。
五个黑袍人在祭祀坑前停下。
领头的下马,走到坑边,看了看坑里的液体,点点头:“浓度够了。把‘料’投进去。”
另外四人下马,解开麻绳,从包裹里拖出三个……人。
两个牧民打扮的汉子,一个年轻女人。
都被捆着手脚,堵着嘴,眼里全是恐惧。
“等等。”
领头的那人突然抬手,“先别投。这女人……体质特殊,好像是‘阴月之体’。
带回去给长老看看,说不定能炼成上好的尸傀。”
女人听到这话,挣扎得更厉害了。
但没用。
两个黑袍人把她拖到一边,另外两人则拖着那两个汉子走到坑边。
“送你们上路。”
领头黑袍人冷漠地说,然后一脚把一个汉子踹进坑里。
汉子掉进暗红色的液体里,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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