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寒意如同细密的针,刺入叶懿愫的四肢百骸。她蜷缩在粗壮的树根形成的天然凹陷里,把自己尽可能藏进阴影深处,像一只受惊过度、试图将自己埋起来的小兽。
青云峰上的冲天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师父倒下的身影、大师兄被长枪洞穿的惨状、柳依依自爆时绚烂而残酷的火光……一幕幕画面如同最恐怖的梦魇,在她脑海中疯狂轮转,挥之不去。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悲痛和恐惧。细白的牙齿深深陷入皮肉,尝到了血腥味,却不敢发出一丝呜咽。她怕,怕一点点声响就会引来那些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
山林寂静,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或不知名野兽的低吼,都让她浑身猛地一颤,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每一阵风吹草动,在她耳中都如同追兵的脚步声。
天,蒙蒙亮了。
晨曦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光线驱散了一些夜的恐怖,却也让周遭的景象清晰起来——陌生、幽深、充满未知的危险。
叶懿愫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原本灵动的杏眼此刻红肿不堪,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脸颊上被锁链劲风划出的血痕已经凝结,显得格外刺目。
她呆坐了很久,直到冰凉的四肢传来麻木的刺痛感,才机械般地动了动。目光落在怀中那个沾满泥污和暗红血渍的旧储物袋上。
师父……
心脏又是一阵尖锐的抽搐。
她颤抖着,用冰冷僵硬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打开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不多,却重逾千斤。
她首先拿出了那封信。信封已经有些破损,边缘被血浸染发暗,上面是清虚真人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懿愫亲启”。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用力眨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抽出信纸。
【懿愫吾徒: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师或许已不在你身边。莫要过于悲伤,修行之路漫漫长,生死无常,皆是定数。
有些事,瞒了你十五年,如今不得不告知于你。你并非为师于山门外捡回的孤儿,你乃隐秘古族‘天灵猫族’之后。十五年前,汝族亦遭逢惊天巨变,几近覆灭。汝父母将尚在襁褓中的你托付于为师,恳求青云门护你周全。彼时追杀已至,汝父母为引开强敌,生死未卜,恐已凶多吉少。
灭青云门者,与当年屠戮天灵猫族之势力,恐系出同源。彼等势大根深,图谋甚巨,汝身负血脉之秘,乃其必欲除之而后快之目标。切记,隐藏身份,万不可轻易相信他人!
储物袋中地图,乃汝父所留,标注有其为你预留之物可能藏匿之处,或可助你寻得一线生机。三封卷轴乃天灵猫族传承之秘,非血脉之力达相应境界不可开启,慎用之。
孩子,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但亦不可忘却血海深仇。活下去,变得强大,查明真相,方不负汝父母与为师之牺牲。
前路艰险,唯靠己身。珍重,珍重。
师 清虚 绝笔】
信纸从颤抖的指尖滑落,飘落在枯叶上。
叶懿愫呆呆地坐着,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脑中嗡嗡作响。
天灵猫族……灭族……父母遗孤……追杀……
原来,青云门的灾祸,竟是因她而起!师父、师兄师姐、整个门派,都是受她牵连!
巨大的负罪感如同沉重冰冷的山峦,轰然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几乎要将她碾碎。她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哽咽声。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抬起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污渍,眼中那空洞的麻木渐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韧所取代。
师父用命换她活下来,不是让她在这里自责哭泣的!
父母不惜牺牲自己将她送走,不是让她最终落入仇敌之手的!
青云门上下的血不能白流!
她重新捡起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贴身收好。然后,她拿出了那张古旧的皮制地图。
地图材质特殊,触手柔韧,显然历经岁月。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蜿蜒曲折的路线,标注着一些奇特的、她看不懂的古老符号。山川河流的走势与她所知的世界截然不同,地图中心标注着一个醒目的、类似猫爪印的标记,旁边还有一个细小的、她依稀觉得有些眼熟的家徽图案——这或许就是父亲留下的印记。
地图的边缘,还有一行极小却凌厉的字迹:“若遇绝境,可往‘迷雾泽国’边缘,寻‘云隐’。”
云隐?是谁?父母的朋友吗?地图所指的最终目的地,又藏着什么?
她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三封卷轴上。卷轴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非金非玉,触手冰凉,表面流淌着淡淡的、不同颜色的光华——一封淡青,一封银白,一封暗金。它们沉重无比,以她凝气六层的微末修为,莫说打开,连让其光华稍微明亮一丝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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