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林间薄雾,将万物染上一层清亮的金边。叶懿愫将最后一块脆嫩的根茎咽下,感受着食物化为暖流滋养着虚弱的身体。她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浆果和熟肉用干净的大树叶重新包好,仔细收入那个旧储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经过云隐的疗伤和食物的补充,身上的伤口虽未痊愈,但已不再影响行动,体力也恢复了大半。她看向依旧闭目端坐、仿佛与周围山石融为一体的云隐,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行礼:
“前辈,晚辈这便准备出发了。”
云隐眼睫未抬,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叶懿愫不再多言,转身面向西方。根据地图和云隐的指点,她要穿越这片广袤未知的原始丛林,前往三百里外的寒潭幽谷。三百里,对于凡人而言是漫漫长路,对于修士,若在平时全力赶路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此刻重伤初愈、仅有凝气六层且需时刻警惕追兵的她来说,无疑是充满艰险的挑战。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曾给予她短暂庇护的山壁,紧了紧怀中藏匿的储物袋,目光变得坚定,迈开了踏入密林的第一步。
脚下的腐叶松软潮湿,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尽力收敛气息,将“清风拂柳步”运用到极致,娇小的身影在粗壮的树干和交错的藤蔓间灵活穿梭,尽可能选择阴影处行进,避免暴露在开阔地带。
起初的半天,路途还算顺利。或许是云隐尚未远离的缘故,又或许是这片区域本就是那头幽影妖虎的领地,残留的气息让其他妖兽不敢轻易靠近,她并未遇到太大的危险,只是偶尔需要避开一些天然的陷阱,如深不见底的泥沼或布满毒刺的荆棘丛。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日头渐高,她不断深入丛林,真正的考验才开始逐渐显现。
午后,当她试图攀越一处陡峭的、布满湿滑青苔的石坡时,脚下猛地一滑!惊呼声卡在喉咙里,她整个人失控地向下坠去!危急关头,她本能地伸手乱抓,指尖猛地扣住了一截凸出的、尖锐的岩石,下坠之势骤停,但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她的手臂扯脱臼,指尖瞬间被岩石棱角割破,鲜血直流。
她死死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和身体柔韧性,一点点艰难地重新爬回坡顶,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心脏狂跳不止。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指和险些坠落的陡坡,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路程,艰难程度远超她的想象。密林之中根本没有现成的路,需要不断拨开层层叠叠、韧性十足的藤蔓和灌木,衣衫被刮得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上添了许多细小的血痕。有时需要涉过冰冷刺骨、深浅不一的溪流,河水浸透鞋袜,寒气直往骨头里钻。有时则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崖壁,全神贯注,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更可怕的是来自丛林本身的威胁。
她曾一脚踩空,险些落入一个被落叶掩盖的、深达数米的兽坑;曾惊动了一群拳头大小、尾针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蜂,狼狈不堪地逃窜了数里地才勉强摆脱;也曾与一条伪装成枯枝、毒性剧烈的“铁线蝮蛇”险些脸贴脸,全靠那瞬间爆发的、近乎本能的警觉才堪堪避开。
饥饿、干渴、疲惫、伤痛、恐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和意志。储物袋里的食物在迅速减少,她不得不依靠辨认有限的、可食用的野果和根茎充饥,有几次误食了带有轻微毒性的果子,导致腹痛如绞,呕吐不止,虚弱得好半天缓不过劲。
夜晚则更加难熬。她不敢生火,生怕火光和烟雾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只能寻找树洞、岩缝等相对隐蔽的地方蜷缩起来,忍受着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黑暗。林间各种诡异的声响——远处不知名妖兽的嚎叫、近处窸窣的爬行声、夜枭凄厉的啼鸣——都让她精神紧绷,难以入眠。往往只是浅眠片刻,便会从血色的噩梦或细微的异响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仅仅两三天,她整个人便瘦了一圈,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显得那双杏眼更大,却也更深邃,里面写满了疲惫、警惕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衣衫褴褛,满身泥污血垢,头发粘结在一起,看起来比乞丐还要狼狈。
但无论多么艰难,多么痛苦,她都没有停下脚步。
每当她快要撑不住,想要放弃的时候,青云峰上的冲天火光和师父、师兄师姐们惨死的面容便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如同最灼热的鞭子,抽打着她,逼迫她继续前行。仇恨的火焰与求生的欲望,成为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她开始更加努力地运转《凝气诀》,哪怕进展微乎其微,也能稍微驱散一些寒意和疲惫,让身体暖和一些。她更加专注地观察四周,学习着辨别方向、寻找水源、躲避危险,将这次逃亡当成了一场残酷的修炼。她甚至开始尝试着更精细地操控那微薄的灵力,不是用于对敌,而是用于赶路——让灵力微微灌注双腿,使得步伐更轻盈,消耗更少的体力;让灵力汇聚指尖,在攀爬时能更牢固地抓住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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