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对硬邦邦的干粮没什么兴趣，倒是捧起溪水喝了几口，眼睛微亮：“甜。”
柳依依笑着拿出一些之前准备的野果递给他。启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神态安然。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略显疲惫却放松的脸庞。回想这一日的惊心动魄，简直如同梦幻。
“巡天阁…黑煞宗…元婴…天尊…”赵莽啃着肉干，含糊不清地嘟囔，“奶奶的，老子这辈子见过的‘大场面’，都没今天一天多！”
吴铭擦拭着长剑，沉默片刻，道：“若非启，我们早已死过无数次。”
林风拨弄着火堆，火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天尊法旨…看似庇护，实则警告。巡天阁暂退，绝非放弃。黑煞宗狼子野心，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前路…依旧艰险。”
众人的心情又有些沉重起来。
“启，”柳依依看向安静吃果子的少年，柔声问道，“今天…害怕吗？”
启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果屑，清澈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他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害怕。”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们，吵。但是，不厉害。”
不厉害… 四人相视苦笑。元婴巅峰、天尊法旨、混沌古井…在他眼里，原来只是“吵”和“不厉害”。
“那你…喜欢今天吗？”柳依依换了个问法。
启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了看跳跃的火焰，又看了看身边四个熟悉的人，最后摇了摇头，很诚实地说：“不喜欢。”
“为什么？”
“麻烦。”启给出了一个简单却精准的评价，“他们，老是来。不能，好好看东西，吃东西。”
他的世界很简单，喜欢安宁，喜欢观察，喜欢品尝，不喜欢被打扰，不喜欢“麻烦”。而今天，无疑充满了“麻烦”。
林风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那启，你想回青岚宗吗？那里比较安静，没那么多人来吵你。”
出乎意料地，启再次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望着夜空中渐渐明亮的星辰，那双纯净的眼眸中，似乎也倒映着点点星芒，流露出一丝极少见的、类似于…向往的情绪。
“不回去。”他轻声说，语气却很坚定，“外面，很大。有很多，没见过的。好吃的。好玩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最后看向林风，很认真地说：“我想，继续看。”
林风四人怔住了。
他们看着火光映照下少年那认真的侧脸，忽然意识到，启不仅仅是一个需要他们保护、引导的“危险物品”，更是一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好奇的“旅人”。
他的心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喜恶，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了…探索世界的愿望。
或许，这才是李慕玄宗主真正希望看到的——启的成长，而不仅仅是力量的掌控。
“好。”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露出一个笑容，“那我们就继续走，继续看。去看更多没见过的风景，去吃更多好吃的！”
赵莽也咧嘴笑了起来：“没错！天塌下来有启顶着…呃，不是，是咱们陪着启一起闯！”
吴铭收剑入鞘，默默点头。
柳依依更是眼波温柔，轻声道：“嗯，我们一起。”
启看着他们，似乎感受到了那份支持与陪伴，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干净而明亮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嗯！”
篝火噼啪，夜色温柔。小溪潺潺流淌，仿佛在吟唱着未来的旅程。
然而，在这片宁静的夜色之下，无形的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距离他们歇脚处百里之外，一座荒废的山神庙中。
一点幽暗的烛火突兀亮起。
烛火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在低声禀报：
“……目标已离开枯禅寺，正沿落星溪方向行进。同行者四人，修为最高金丹初期。目标本人…气息内敛，无法探测，曾言出法随，惊退巡天使与黑煞宗主，更引动天尊法旨…”
烛火摇曳，映照出主位上，一个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他指尖轻轻敲击着腐朽的供桌，发出笃笃的轻响。
“言出法随…鸿蒙之子…果然有趣。”面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巡天阁暂退，黑煞宗新败，正是我等‘星陨阁’插手的最佳时机。”
“阁主，我们该如何行动？是否…”黑影做了个擒拿的手势。
“不。”面具人轻轻摇头，“天尊法旨已下，强行出手殊为不智。此子心性如白纸，力量却近乎天道…强取乃下下之策。”
他顿了顿，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庙墙，望向远方溪流的方向。
“投其所好，即可。”
“传令下去，启动‘萤火’计划。让我们的人，在前面路上，好好‘欢迎’一下这位…好奇的旅人。”
“是！”黑影躬身领命，悄然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山神庙内，重归寂静，只剩那一点幽烛，明明灭灭。
面具人独自坐在阴影中，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朴的铜钱，铜钱在他指间灵活地翻转跳跃，发出细微的清响。
“鸿蒙之子…净世灵昙…变数中的变数…” “这盘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四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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