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云逸带着整理好的卷宗摘要,再次来到了位于码头区附近的水师衙门。与庄严肃穆的大将军府不同,水师衙门更像一个高效运转的军事指挥中枢,进出的皆是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的军官和文吏,空气中弥漫着海图、墨水与淡淡硝烟混合的气息。
通报之后,云逸被引至一间专属于戚明月的值房。房间不大,陈设简洁,除了必要的桌椅书柜,便是堆满案头的海图与文件。戚明月正站在一幅巨大的泉州港详图前,眉头微蹙,用炭笔在上面标记着什么,连有人进来都未曾立刻察觉。她今日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军便服,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侧脸线条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坚定。
“戚将军。”云逸出声示意。
戚明月回过神,见是云逸,放下炭笔,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点了点头:“云特使,请坐。卷宗看完了?”她的语气直接,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看完了部分,收获不小,但也有些疑问,特来向戚将军请教。”云逸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手中的摘要放在桌上。
“请讲。”戚明月也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云逸没有绕圈子,直接指出了卷宗中几个核心疑点:“其一,关于海寇袭击目标。我注意到,有七起案件涉及运送特殊矿产或海外特有物产的船只,虽非每次主目标,但频率异常。戚将军是否认为,这并非巧合?”
戚明月闻言,眉梢微挑,似乎对云逸如此快就抓住这个细节有些意外,但语气依旧平淡:“我们也有所察觉。但商船货物种类繁多,海寇劫掠本就带有随机性,仅凭这几起案例,难以断定其有特定目标。或许只是价值较高,吸引了贼人。”
这个回答显得有些官方和保守。云逸心中微动,继续道:“其二,关于海寇的行动。卷宗记载,他们多次在围剿关键时刻,借助异常的洋流或浓雾脱身,甚至能规避新生成的暗礁。这似乎超乎了寻常海盗的能力范畴。戚将军麾下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可能做到这一点?”
戚明月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语气也硬了几分:“云特使是在质疑我水师将士的能力,还是认为我们记录有误?海上气候瞬息万变,洋流暗礁更是复杂难测,出现巧合并非不可能。至于规避新暗礁,或许只是他们运气好,或者……对那片海域的了解,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她的话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显然对云逸这种近乎指责的提问方式感到不悦。
云逸能感觉到她的抵触,但他并未退缩,反而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沉稳却坚定:“云某并非质疑水师弟兄的勇武与经验,也相信卷宗记录的真实性。正因如此,这些‘巧合’与‘运气’才更显得可疑。戚将军,若敌人并非依靠运气,而是掌握了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影响天象或探测水域的手段呢?比如……星陨阁可能具备的某些诡异能力?”
听到“星陨阁”三个字,戚明月眼神锐利地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淡淡的嘲讽:“云特使,你从北境而来,带着对星陨阁的先入之见,这我可以理解。但东南海疆的情况复杂,不能将所有难以解释的现象都归咎于一个神秘组织。我们办案,需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而非凭空臆测。”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一个基于内陆办案经验,敏锐而大胆,敢于联想;一个扎根海疆现实,务实而谨慎,强调实证。不同的背景和思维方式,在这小小的值房里发生了第一次碰撞。
云逸看着戚明月那带着倔强与坚持的脸庞,知道单凭口舌难以说服她。他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戚将军,昨日我手下的人在码头区,注意到两艘船有些异常。一艘是‘福昌号’,泊位偏僻,深夜卸货,守卫森严,货箱沉重似金属;另一艘是‘黑鲟号’,据说数日前曾与海寇遭遇却无损,船员口风极紧。”
他将雷豹探查到的情况简要说出,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戚明月:“这两艘船,不知戚将军或水师是否有备案?对其背景可有了解?”
戚明月显然没料到云逸动作这么快,已经查到了具体的船只。她愣了一下,迅速在脑中检索相关信息,片刻后道:“‘福昌号’是 registered under a merchant from Minzhou, routine inspections havent found major issues, but night unloading... that does require attention.(“福昌号”注册在闽州一名商人名下,例行检查未发现重大问题,但夜间卸货……确实需要关注。)‘黑鲟号’……有点印象,船主背景有些复杂,与几个南洋商团往来密切。遭遇海寇无损……此事我需查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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