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林正在牙人的引路下,来到了城南的李府老宅。与昨日远观不同,近看之下,这宅邸的破败感更甚。门前的石狮子蒙着厚厚的灰尘,一只眼睛还缺损了,门楣上的匾额字迹模糊,依稀可辨“静安居”三字,与如今的阴森氛围格格不入。
李府的管家早已等在门口,依旧是昨日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见到林正如此年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碍于牙人的面子,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取出钥匙,打开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牙人和管家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掩住了口鼻。
林正却神色不变,他运转真气护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门内。前院杂草丛生,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苔藓,一棵老槐树枯死了大半,枝干扭曲,如同鬼爪。整个宅子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林……林小哥,宅子你也看到了,就是这光景。”管家声音有些发干,“价格好说,只要五十两银子,地契房契齐全。只是……只是这宅子里的东西,我们李家一概不管,你也别指望我们能帮你什么。”
五十两,在云州城这等地方买下这么一座带院子的宅邸,简直是白送。但也从侧面印证了这宅子的“凶名”有多盛。
林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迈步走了进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在感受着脚下的土地和周围的气息。牙人和管家不敢跟进去,只站在门口紧张地望着。
穿过前院,来到正堂。堂内家具蒙尘,蛛网遍布,正中央挂着一幅褪色的画像,画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却带着几分忧郁的老者,想必就是那位在此养老的李家老太爷。
林正闭上眼,仔细感知。那股阴冷之气在正堂尤为浓郁,但并不暴戾,反而透着一股深沉的悲伤和……不甘?尤其在那幅画像附近,气息波动最为明显。
他暗中运转初悟的“心缘掌”法门,掌心微热,一丝温和的意念缓缓扩散开来,试图与这股气息接触。没有驱散,没有压制,只是如同朋友般轻轻的触碰和询问。
刹那间,林正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苍老的叹息,充满了无尽的落寞。那幅画像上老者的眼睛,似乎微微眨动了一下!
门口的管家和牙人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觉得堂内的温度好像更低了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林正睁开眼,心中已有几分了然。这宅子的“不干净”,根源恐怕就在这位逝去的老太爷身上。并非恶灵作祟,而是执念未消,魂灵徘徊不去,影响了此地的气场。
他又依次查看了东西厢房和后院。厢房并无异常,而后院的一间书房,却引起了林正的注意。书房的书架上书籍散乱,书桌上摊着一本未写完的诗集,墨迹早已干涸。空气中残留的执念气息,比正堂还要强烈。
林正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诗集最后一页那未完成的诗句上:
“残荷听雨……秋风冷……故园……梦难成……”
字迹潦草,透着浓浓的怅惘和未竟之志。
“原来如此。”林正心中叹息。这位老太爷,恐怕是心怀某种未了的夙愿或遗憾,郁郁而终,导致魂魄依恋故地,无法安息。久而久之,其强烈的执念影响了风水,使得宅院阴气积聚,令后来者不适。
弄清了根源,林正心中大定。这种情况,暴力驱散反而可能激化执念,甚至酿成恶灵。最好的办法,是了解其心愿,化解其执念,助其往生。
他转身走出宅子,对门口焦急等待的管家和牙人道:“这宅子,我买了。”
管家和牙人都愣住了。
“林小哥,你……你可想清楚了?这宅子真的……”牙人还想再劝。
“无妨。”林正语气平静,“我自有办法。五十两,现在就立契吧。”
管家见林正态度坚决,虽觉不可思议,但也乐得甩掉这个烫手山芋,连忙取出早已备好的契约。林正爽快地支付了五十两银子(这几乎是他身上近半的积蓄),拿到了地契房契。
送走千恩万谢(又带着几分同情)的管家和牙人后,林正再次独自一人,站在这座属于自己的“凶宅”前。
他没有立刻着手“清理”,而是先去集市购买了扫帚、水桶、抹布等物,又买了一些简单的被褥和米粮。然后,他开始亲手打扫这座荒废已久的宅院。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术,就像个普通的少年郎,拔除院中杂草,清扫屋内积尘,擦拭家具门窗。动作不快,却异常认真。每清扫一处,他都会运转心缘掌,将一丝温和、安宁的意念,随着清扫的动作,融入这片土地。
这是一种无声的沟通,一种善意的表达。他在告诉那位徘徊在此的老太爷:我来了,并无恶意,愿为你拂去尘埃,还此间一个清净。
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宅院虽然依旧破旧,却已整洁了许多,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也淡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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