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被撞得一个趔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被撞疼了,而是慌忙握紧手里那个差点脱手的馒头——这是他今天重要的口粮。他扶稳了差点滑落的黑框眼镜,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
当他抬起头,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时,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是章淮瑾老师!学生们私下里都叫他“小章老师”。他是数学系最年轻的副教授,也是刘教授的得意门生和助教还是他的辅导员,才华横溢,模样清俊,在学生中人气很高。陆寒星上过他的数学分析课,对他既敬佩又有些下意识的畏惧。
章淮瑾显然也认出了他,眉头微蹙,目光落在他紧紧攥着的那个白馒头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陆寒星?你中午……就吃这个?”
“……”陆寒星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承认吗?太窘迫。否认吗?手里的馒头就是铁证。他只能下意识地把拿着馒头的手往身后藏了藏,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章淮瑾看着他这副窘迫又试图遮掩的模样,沉默了几秒,方才课堂上那种温和的气质收敛了些,语气变得有些淡,却带着一种洞察:“看来刘教授说的没错。” 他想起那天刘老师说过陆寒星高中的时候连食堂最便宜的饭都买不起,天天吃馒头,前几天还看着他穿高档衬衫和西装裤不相信呢此刻亲眼所见,心里不由得漫上一股细微的、混杂着怜惜与无奈的心疼。这个小男孩,也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他不再多问,直接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拉住了陆寒星那只没拿馒头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纤细。“先别去图书馆了,跟我去吃饭。”章淮瑾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我正好找你有点事。”
陆寒星被他拉着,身不由己地跟着走了好几步。章淮瑾的手劲不小,握得他手腕有些发疼。周围偶尔有路过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让他更加无所适从。走了好长一段路,眼看就要被拉进食堂的方向,陆寒星心里积压的窘迫、慌乱和一丝倔强终于爆发了。他用力一挣,挣脱了章淮瑾的手,因为惯性还微微后退了半步。
他抬起头,脸上因为激动和羞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固执的坚持:“不用了,章老师!我……我能吃饱!我以前……都是这么吃的!” 他试图用“习惯”来掩饰此刻的难堪。
“以前是以前!”章淮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骤然严厉起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陆寒星全身,最后定格在他苍白缺乏血色的脸上,以及那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上。他伸手,不是拉,而是带着力道握住了陆寒星那只细瘦的胳膊,让他无法挣脱,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和不容反驳:“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脸色这么白,这是能吃饱的样子吗?跟我走,吃饭!”
章淮瑾不容分说地将陆寒星拉进了离图书馆最近的一个食堂。这个时间点,用餐高峰已过,食堂里显得有些空荡。他径直走向一个还在营业的窗口,扫了一眼菜单,对里面的阿姨说道:“一份盒饭,一荤两素,加一碗汤。”
“好嘞,14块。”食堂阿姨麻利地开始打菜。
章淮瑾拿出自己的校园卡,在刷卡机上轻轻一贴。“嘀”的一声,14元被划走。
这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让窗口里的阿姨愣了一下,甚至抬头特意看了章淮瑾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也难怪阿姨会惊讶,章淮瑾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世背景在私下里被传得神乎其神。他几乎从不在食堂用餐,要么是他的私人管家和保镖准时送来精心准备的餐食,要么就是他没课的时候直接驱车回自己在京都的别墅,那里有专门的厨师伺候。他的校园卡,据说里面每个月都会固定打入一笔足以让普通学生咋舌的金额,但他几乎从未在食堂消费过。这突然出现在食堂,还买了份最基础的14元盒饭,着实有些反常。
而这14块钱,对于出身顶级豪门、一件定制衬衫就可能价值数万的章淮瑾来说,甚至连“零钱”都算不上,纯粹是毛毛雨。他可能从未在意过这种小额消费。
章淮瑾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阿姨惊讶的目光,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成为焦点,对此漠不关心。他接过那份盛着热气腾腾饭菜的盒饭和那碗紫菜蛋花汤,转身递到了还僵在一旁的陆寒星手里。
“拿着,吃完。”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命令式的简洁,不容拒绝。
陆寒星呆呆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盒饭。米饭饱满洁白,荤菜是色泽油亮的红烧肉,两个素菜是清炒时蔬和麻婆豆腐,旁边那碗汤还冒着丝丝热气。这是他平时绝不敢奢望的“豪华”午餐。他紧紧攥着手里那个已经有些冷硬的馒头,再看看这份盒饭,一时之间,眼眶有些发热,心里五味杂陈,既有被强行施舍的难堪,又有对这份热食最本能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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