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城,林家后院,一间偏僻狭小的杂物房内。
时值深秋,夜凉如水,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破洞,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勉强照亮屋内堆积的陈旧杂物和弥漫的淡淡霉味。
林枫盘膝坐在一张硬板床上,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周身有极其微弱的元气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每一次试图引导那稀薄的天地元气汇入丹田,都会引发一阵针扎似的刺痛,随即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元气便瞬间溃散,消失无踪。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不甘。
“还是不行……”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沙哑,“三年了,自从那次重伤,修为从凝元境三重一路跌落,至今连重新凝聚一缕元力都做不到。”
他本是林家旁系子弟中颇有些天赋的少年,十五岁便已达凝元境三重,虽不算顶尖,却也未来可期。然而三年前一次家族组织的进山采药任务,遭遇意外凶兽袭击,他为掩护同伴身受重伤,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丹田受损,经脉郁结,修为尽废,从此沦为了他人眼中的废人。
家族不养闲人,尤其是失去了价值的闲人。他从原本的独立小院被移到了这间杂物房,每月例钱减半,家族中的冷眼、同龄人的嘲讽、下人的怠慢,这三年来他早已尝遍。
“咳咳……”一阵夜风吹入,带着寒意,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感,这是那次重伤留下的病根,每逢天气转凉或情绪激动便会发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粗鲁的敲门声——或许更准确地说是砸门声。
“林枫!滚出来!羽少爷找你!”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是林羽的跟班林猴。
林枫眉头皱得更紧。林羽,大长老的孙子,林家如今年轻一辈风头最盛的人物之一,凝元境五重的修为,平日里没少欺辱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人。为首的少年一身锦袍,面容带着几分倨傲,正是林羽。他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林猴。
“林羽,有事?”林枫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
林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轻蔑,如同在看一堆垃圾,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听说你这个废人最近日子过得挺清闲?”
林枫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羽似乎觉得无趣,从怀中随意掏出一个粗布袋,丢垃圾般扔到林枫脚下,袋口散开,露出里面几株干枯黯淡、灵气稀薄的草药,甚至还有几根明显是别人挑剩的药渣。
“喏,家族念你昔日那点微末功劳,赏你的。下个月云家的使者就要来了,你可别一副病痨鬼的样子出去丢我们林家的脸。”林羽语气戏谑。
云家!
听到这两个字,林枫的心猛地一抽。
青木城三大家族,林、云、王。林枫与云家大小姐云婉儿自幼定有婚约。那时他天赋尚可,这婚约也算门当户对。但自他沦为废人后,这门婚约就成了扎在双方心上的一根刺。云家近年来势头正猛,早已不满这桩婚约,此次使者前来,目的不言而喻——退婚!
这几乎是整个青木城都在暗中议论的笑话。
林枫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但他知道,此刻的愤怒毫无意义。
他弯腰,默默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药材一株株捡起,放入袋中。这些药材品质低劣,甚至有些已经失效,但对他来说,或许还能用来尝试调配一些最基础的药散,缓解一下胸口的旧伤。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资源”。
看到林枫逆来顺受的样子,林羽眼中快意更浓,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林枫的脸,压低声音,充满恶意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惦记着云婉儿?醒醒吧,废物!云仙子如今已是落云宗的内门弟子,凝元境七重的高手,天之骄女!你算个什么东西?给她提鞋都不配!识相的就自己主动把婚退了,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脸面。”
凝元境七重……落云宗内门……这些字眼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林枫的自尊。他与她的差距,已是云泥之别。
见林枫依旧沉默,林羽觉得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顿感无趣,冷哼一声:“烂泥扶不上墙!我们走!”
说完,带着跟班扬长而去,留下林枫一人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清冷。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紧紧攥着那袋低劣的药材,身体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
屈辱吗?
当然。
愤怒吗?
毋庸置疑。
但三年的磨砺,早已让他学会了将这一切深埋心底。无能狂怒,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他转身回到杂物房,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恶意。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闭上眼。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一阵轻微的刺痛,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被这股极致的屈辱和不甘所触动,悄然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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