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苏清欢就醒了。
修炼室的窗纸泛着青灰色,她摸出发间的木剑吊坠,指尖在“护欢”二字上反复摩挲。昨夜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里翻腾,姐姐被按在丹房门上的挣扎、灰袍长老阴冷的笑、那枚泛着黑光的忘忧丹……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枕边放着那枚小玉瓶,是长老留下的“补灵丹”。苏清欢捏起瓶子,指尖能感受到丹药的冰凉,瓶身的纹路硌着皮肤,像某种无声的警告。她拔开塞子倒出一粒,丹药滚在掌心,圆滚滚的,泛着死气沉沉的白,闻不到半分灵气,反倒有种类似丹房里的腐朽味。
“痴心妄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长老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苏清欢冷笑一声,将丹药扔进床底的暗格里。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补灵丹,或许是能让人嗜睡的迷药,或许是能磨去心性的散剂,总之,是想让她变成真正麻木的傀儡。可她偏不,姐姐还在丹房里等着,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在这里栽了。
起身换了身浅青色的内门弟子服,苏清欢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镜中的少女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未消的青黑,唯有那双眼睛,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执拗。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将眼神里的锋芒压下去,换上一副木然的神情——这是她昨晚对着镜子练了半夜的成果,像那些被忘忧丹蚀了灵智的同门,看上去温顺又呆滞。
整理好发簪时,指尖触到中空的夹层,里面是昨夜凭记忆画出的丹房草图,纸角被她攥得发皱。她摸了摸发簪,冰凉的金属贴着头皮,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该去膳堂了。按规矩,弟子卯时需到膳堂用早食,她得混在人群里,像往常一样“安分守己”。
走出修炼室,晨雾还没散,竹林里飘着湿冷的寒气。石板路上结着薄霜,踩上去咯吱作响,苏清欢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埋进衣领里。路过演武场时,几个外门弟子正在练剑,剑光划破晨雾,带着少年人的锐气。她想起小时候,姐姐也总在这里教她练剑,木剑相撞的脆响里,总夹杂着姐姐的笑:“清欢,剑要握稳,心要定。”
心要定……苏清欢攥紧了袖口,指甲掐进掌心。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定力。
膳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长条木桌摆得整整齐齐,弟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色,低头扒着碗里的粥,偶尔有几句交谈,声音也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寡淡味,混着远处飘来的药香,形成一种沉闷的气息。
苏清欢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就见林晓端着碗粥凑过来。林晓是她的同屋,性子温吞,总爱脸红,平时话不多,却总在细节处透着善意——比如冬天会帮她暖被子,夏天会悄悄在她枕下塞驱蚊草。
“清欢,你脸色好差,”林晓把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昨晚没睡好?”
苏清欢低头舀了一勺粥,米粒在清汤里打着转,没什么滋味。她用木然的语气应道:“嗯,突破后有些乏。”
林晓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了些,热气喷在苏清欢的耳廓上:“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外传。”她的声音发颤,带着明显的紧张,“昨晚我值夜,绕到丹房附近巡查……”
苏清欢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顿,粥勺在碗底划出刺耳的声响。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喝粥,耳朵却竖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听见里面有女人哭,”林晓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融进粥碗的热气里,“哭得可惨了,像……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吓得赶紧跑了,后来见长老过去,就问他是不是有弟子被责罚,长老说我听错了,是风刮过锁链的声音。”
锁链……苏清欢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昨夜记忆里,姐姐被按在门上时,手腕处似乎就缠着什么,泛着淡蓝色的光——难道就是锁链?
“可我明明听见……”林晓咬了咬唇,眼神里带着犹豫,“听见那哭声里,好像喊了声‘清欢’。”
“哐当”一声,苏清欢的粥勺掉在了碗里。
周围几桌的弟子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探究。苏清欢的耳尖瞬间红了,她赶紧捡起勺子,低着头小声说:“许是你听错了,我没什么亲人在丹房当差。”
林晓还想说什么,邻桌突然传来一阵压低的议论声,是两个丹房的守卫,穿着灰黑色的劲装,腰里别着长刀。
“……长老今早特意吩咐,盯紧那个苏清欢,”高个守卫舀了一大勺咸菜,声音粗哑,“说她跟她那个叛逃的姐姐一样,骨头里都透着不安分。”
矮个守卫嗤笑一声:“一个刚突破金丹的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浪?依我看,还不是怕她像她姐姐那样,窥见了丹房的事。”
“闭嘴!”高个守卫踹了他一脚,眼神往苏清欢这边扫了扫,“当心祸从口出!丹房的事是你能议论的?”
矮个守卫立刻闭了嘴,却还是忍不住朝苏清欢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