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石室里,呼吸越来越轻。手指上还沾着干掉的树血,黏在皮肤上,擦不掉。
外面传来脚步声,比刚才程雪衣的脚步声重。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这个人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像有节奏。
鲁班七世从拐角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块铁盘。盘子上有刻痕,中间一根指针在抖。他走到我面前,把铁盘放在地上,蹲下用袖子擦了擦边。
“算出来了。”他说,“三天后子时,会月蚀。”
我没睁眼,只问:“确定吗?”
“陨铁罗盘不会出错。”他敲了敲盘面,“天地的气息在变,阴气的方向偏了。再过两个时辰,东岭就会照到第一缕蚀光。”
我点点头。
三天。不多不少。
九转玄丹诀第二层必须在这之前练成。不然月蚀一来,洞天钟的“静默之约”就会破。规则一失效,只要有人逼我说出钟的秘密,神识就会被撕开。
活下来的希望很小。
鲁班七世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办?”
“练。”
他没再多问,站起来走向角落。那里堆着几块坏掉的阵板,是他之前设的警戒。他蹲下去检查线路,一边说:“外层禁制我已经加固了,能挡住一次金丹期的攻击。但如果血手丹王亲自来,撑不过三秒。”
我说:“他不会来。”
“为什么?”
“他要的是仪式完整。”我睁开眼,“柳如烟只是棋子,我是容器。他在等月蚀,不会提前破坏。”
鲁班七世停下动作,抬头看我,“那你现在最怕的不是他来,是时间不够?”
我点头。
我资质差,修为卡在筑基后期很久了。九转玄丹诀第一层才刚稳住,第二层要同时控制神识和灵力,稍微出错就会经脉倒流。正常练至少要半个月,现在只有三天。
而且洞天钟刚经历过震荡,裂痕还没好,不能长时间开启温养模式,也不能承受太强的功法冲击。
正想着,通道那边又传来脚步声。
阿箬背着药篓进来,头发有点湿,像是刚从地下河回来。她放下药篓,拿出三株草——一株透明像冰,一株藤绕成圈,还有一株开着蓝色小花。
“清心莲、凝魂藤、星髓兰。”她把草放在地上,“我在北窟采的,都长了十年以上,已经提纯过了。”
我看向那株星髓兰。这种草只长在极冷的地方,能让神识暂时变强,但毒性很强,普通人碰一下就会昏睡三天。
“你处理干净了?”
她点头,“用露水洗了三遍,去掉了七成毒。熬成药浴可以维持六个时辰。”
我问:“风险有多大?”
“对你来说,最多头疼几天。”她说,“但如果你在药浴里强行冲关,可能会伤到旧伤。”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上次用裂空毒丹炸开时空乱流时,经脉被反冲的灵力划伤了。虽然吃了护魂丹压住了,但一直没完全好。
现在要冲第二层,就像在薄冰上走路。
可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站起来,走向石室中间的寒玉池。池子是天然的,两尺深,底下铺着黑石粒,能吸多余的灵气,不让它泄露。
阿箬跟上来,把三株草放进青铜鼎。火从她掌心燃起,点着炉底。药材慢慢化开,冒出淡金色的雾,在空中转了一圈,形成一层弱弱的保护阵。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倒进寒玉池。水面泛起波纹,颜色变成琥珀金。
我脱掉外衣,走进池子。
温度正好。药力渗进皮肤,神识清楚了一些。耳上的青铜环轻轻震动,洞天钟自动开启温养,开始加快吸收药性。
我盘腿坐下,闭上眼。
体内的灵力按九转玄丹诀的路线慢慢运行。第一圈还算顺,第三圈时,经脉开始发紧。那是旧伤的位置,在胸口下面一点。
我放慢速度,一点点通。
时间过去。
池面平静,药雾飘着。
突然,水面晃了一下。
一张脸浮出来。
灰白的皮肤,眼睛扭曲,嘴角咧到耳根。
是血手丹王。
他的声音像从地底传来:“陈玄……你以为你能躲过去?”
我没睁眼,也没动。
“月蚀那天,你的钟会自己裂开。”他说,“‘静默之约’就是枷锁。它不让你说,也不让你逃。等到规则崩了,它会把你吞进去——就像它吞过所有知道秘密的人。”
池水还在动。
我左手抬起来,在水中结印。金白色的火焰立刻燃起,贴着水面 spread 开。火光一扫,那张脸扭曲变形,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
火焰烧了三秒,然后灭了。
池面恢复平静,药雾重新聚拢。
我呼吸快了一点,但很快压下来。
不能乱。
心神一乱,不仅冲关失败,药力还会失控,直接烧坏神识。
我沉下心,把注意力集中在丹田。灵力一圈圈转,慢慢加快。
第九圈完成。
第十二圈完成。
每过一圈,经脉的压力就大一点。额头出汗,混进药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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