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崔明那不怀好意的脸,我想起李贺被伪诗毁掉的前程,想起那些被世家压迫的寒门学子,怒火瞬间燃起。
“崔公子此言差矣。” 我站起身,声音洪亮,“诗作讽的是‘蹇驴得志鸣春风’,是那些无才无德却霸占高位之人,与五姓子弟何干?
莫非崔公子对号入座了?”
满堂宾客哗然。
崔明气得脸色涨红,指着我却说不出话。
崔日用轻咳一声,打破僵局:“李公子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是如果非要不知好歹,你可得好好考量。”
他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老夫再问一次,入我阵营,娶我女儿,将来的仕途,老夫一手安排。否则……”
他顿了顿,“会试的考题,老夫可是能说上话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老狗终于原形毕露了,看来是认为吃定我了。
我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心中思绪又起,这崔家之前随便派几个人,就妄图解决我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想过向我示好、将我收为己用。
那时,我不过写了几首诗,还是个穷酸的寒门书生。
虽说如今我依旧是个穷酸的寒门书生,但得知我所写的均田劝学策受到了上官婉的关注。
且此策会让世家有所损失,他们便想向我示好拉拢,企图让这个方案在尚未执行时就夭折。
倘若我答应这门婚事,虽能享受荣华富贵,却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如今若选择妥协,即便能金榜题名、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每夜面对的也将是良心的谴责。
“崔大人。”
我缓缓放下酒杯,杯底与桌案相触,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您是否知晓季札挂剑的典故?”
崔日用微微挑眉,显然未曾料到我会提及此事。
“季札内心已许诺将宝剑赠予徐君,即便徐君已然离世,他依旧将剑悬挂于墓前。”
我的目光从容地扫过满堂宾客,“李某所心许的,是笔下秉持的公道,是寒门学子的希望,这份初心,比宝剑更为珍贵。”
崔日用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仅凭一篇策论,就能动摇五姓七望的根基?我告诉你,长安的局势,向来由我们掌控!”
说罢,他挥了挥手,几个壮汉迅速上前,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今日你若不答应,就别想踏出这醉仙楼半步!”
宾客们纷纷起身向后退去,却无人多言。
我望着方才还在吃喝谈笑的众人,蓦然明白,这些人皆是享受利益的既得者。
他们从一开始便清楚今日这场宴请的局势。
或许其中有些人和我一样,是刚崭露头角就被世家盯上的寒门读书人。
他们有的或许迫于世家的压力,有的或许被世家许诺的荣华富贵所引诱,但终归都被世家纳入彀中,如今都成了世家的附庸,践行着将寒门读书人隔离出权利圈的理念。
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却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长安的天,是天下人的天,不是你们世家的天!”
我大步走到堂中,抓起案上的毛笔,蘸饱墨汁。
文胆剧烈发烫,仿佛要冲破胸膛。
就像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喷发,所有的愤怒、不甘与坚守,都凝聚在笔尖。
我挥笔写下:“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墨汁落在宣纸上,竟泛起淡淡的青光。
崔明怒吼着扑来:“放肆!敢在崔府宴会上撒野!” 高士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脚将他踹开:“早说我们一起来,你把他们当人看待,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你低估了他们的兽性!”
杜圃也带着十几个寒门学子涌进来,堵住了要围拢过来的家丁。
原来他们一直悄悄跟着,在楼下等候,在听到要堵门的时候就悄悄摸了过来。
看到熟悉的面孔,我心中一暖,笔尖愈发流畅。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诗句落下,酒楼内的烛火突然齐齐拔高,墨香中竟混进了淡淡的荷香。
崔日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嘶吼:“反了!反了!来人,把这些狂徒拿下!”
可他的话音刚落,我笔下的诗句突然发出光芒,深紫色的文气从纸上蒸腾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朵青莲的虚影。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我大喝一声,笔尖横扫。
文气形成的青莲突然绽放,花瓣舒展,照亮了整个酒楼。宾客们惊呼着后退,那些壮汉被青莲的光晕弹开,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崔日用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我望着他,想起被毁掉的伪诗,想起被垄断的仕途,想起无数寒门学子的眼泪。
笔尖凝聚所有力量,写下最后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权贵” 二字落下的瞬间,青莲虚影突然冲天而起,冲破酒楼的琉璃瓦,在长安的天空中绽放出万丈光芒。深紫色的文气弥漫开来,连西市的胡商、街头的百姓都停下脚步,抬头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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