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带着沈括拟好的告示初稿,直奔京兆尹府。
韦奥早已在堂内等候,见我进来,忙起身相迎,案上还摆着一叠写满批注的纸,想来他昨夜也在琢磨白话解读的事。
“李大人,这初稿我看了,只是世子入质这条,若只写需送至长安,怕百姓误会成朝廷扣押人质,反倒惹非议。” 韦奥指着纸上的字,眉头微蹙。
我拿起笔,在 “送至长安” 后添了 “入国子监读书,朝廷按月发俸禄,与长安士族子弟同等待遇”。
笑着解释:“咱们得把‘恩惠’说透,百姓才明白,这不是刁难藩王,是为世子铺路,也是为天下稳当。”
韦奥盯着那行字琢磨片刻,忽然拍了下案:“妙!这么一说,百姓便知新政是为了大家好,不是朝廷与藩王的争斗。”
他又指着 “分地护朝” 那句,“这句能不能再通俗些?比如把藩王的地分给几个儿子,谁也没力气造反,百姓就能安稳种地?”
我忍不住笑出声:“韦大人这话说得比我还明白,就这么改!”
一旁的沈括也跟着笑:“韦大人久在京兆,最懂百姓想听什么,这么一改,就算是不识字的老农,听人念也能懂。”
三日内,长安各坊巷的墙上都贴满了黄纸告示。
我特意绕到平康坊,想看看百姓的反应。
只见墙下围了一圈人,一个穿短打的书生正大声念着,旁边的老丈边听边点头:“俺就说朝廷不会害咱!”
“你看,藩王的儿子去国子监读书,还拿俸禄,他们还闹啥?以后咱娃能安稳种庄稼,不用怕打仗了!”
一个妇人接着话:“前几年听说藩王打仗,多少人家破人亡?现在这样好,藩王没力气造反,咱就能过好日子了!”
百姓的议论声像暖风吹进我心里,胸口那股连日来的紧绷忽然松了,原来百姓要的从不是什么典籍大道理,只是一句 “能安稳过日子”。
回到住处时,院子里传来赵小乙的嚷嚷声。
我推门进去,只见他正举着一张纸给沈括看,脸上满是得意:“沈先生,你看俺写的推恩令要点,是不是比你那满是典籍的文书好懂?”
沈括凑过去一看,憋笑道:“你把强干弱枝写成朝廷强了,藩王弱了,把世子入质写成世子去长安上学,倒也没说错,就是…… 少了点文气。”
赵小乙挠挠头:“俺又不是读书人,能让人看懂就行!以后百姓问起,俺就这么跟他们说!”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好,能让百姓懂,比啥文气都强。”
赵小乙眼睛一亮:“李大哥,那以后俺能不能跟着你去街头,帮百姓解读告示?”
鲁二从厨房探出头:“你先把你那墨汁不溅到纸上的本事练会再说吧!”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连日的紧张被这轻松的氛围冲散了不少。
可长安的暖意还没捂热我的袖口,幽州那边的冷风就顺着眼线的密报吹到了案头。
“大人,幽州眼线来报,安路山邀了平卢节度使史思明、副将周越去他府上,关起门商议了大半日,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只听见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压低,“还有,安路山府里准备了朱砂,说是要祭旗,但没见有祭旗的动静。”
我捏着密报的手猛地一紧,朱砂祭旗?安路山这是要干什么?
沈括凑过来,脸色也沉了:“朱砂也可用于歃血为盟,安路山怕是要联合史思明、周越,一起反推恩令。”
“史思明和安路山一个路子,周越是安路山的老部下,怕是早已被拉拢。”
我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三镇若是联手,潼关那三万兵怕是不够挡。”
我忽然停住脚步,“再探!一定要摸清他们商议的结果,还有,密切盯着田承嗣那边,安路山肯定会找他。”
三日后,另一封密报送到了我手上,上面的内容让我浑身发冷。
安路山府中,那日的商议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凶险。
密报里写着,当时安路山坐在上首,面前摆着三只瓷碗,碗里盛着酒,旁边放着一把匕首。
史思明坐在左侧,周越站在一旁,手按在腰间的刀上,眼神坚定地看着安路山。
“推恩令?武则天这是想削了咱们的兵权!” 安路山猛地一拍桌子,酒碗都晃了晃。
史思明抬眼:“安将军,推恩令是要毁了我等的根基呀!”
安路山冷笑一声,拿起匕首,在自己指尖划了一刀,鲜血滴进酒碗里,“史将军,你忘了先帝在时,咱们手握兵权何等风光?”
“现在武则天一个女人,也敢来削咱们的权?这推恩令就是个陷阱,今日分地,明日就会削爵,最后咱们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周越立刻上前,也用匕首划了指尖,血滴进第二只碗:“末将愿追随安将军,共拒推恩令!若朝廷施压,末将愿带兵冲锋!”
史思明看着两只滴了血的酒碗,又看了看安路山眼中的狠劲,拿起匕首划破指尖,血滴进第三只碗:“好!我信安将军!若朝廷真要逼咱们,咱们就联兵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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