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走得很慢。
每一步落下,都在调整着呼吸的频率。
《九转玄医诀》不仅是医术,更是呼吸吐纳的法门。
随着呼吸的调整,周围那些混杂着霉味、臭味和雨水腥味的空气,在他鼻端似乎被过滤了一遍。
他能闻到一股隐藏在这些味道之下的特殊气息。
那是土腥味。
新出土的物件,带着地底下的阴冷和腐朽,那是洗洁精和化学药水怎么也洗不掉的“贼光”。
前面一个破旧的仓库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
灯笼里的光不是电灯泡,而是蜡烛。
风一吹,红光摇曳,像是两只充血的眼睛。
门口蹲着个抽旱烟的老头,没牙,脸上全是褶子,像块风干的老树皮。
看见林轩走过来,老头磕了磕烟袋锅,眼皮耷拉着。
“生面孔?”
声音沙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林轩收了伞,抖落上面的雨水。
“买药。”
老头撩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子在林轩身上转了一圈。
“药铺关门了,只有棺材板。”
“棺材板也能入药,我要三寸厚,带血沁的。”
林轩的回答不假思索。
这是切口。
要是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了,今晚这扇门就别想进。
老头手里的烟袋锅停住了。
他重新审视了一下林轩。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脸色苍白,看着有点虚,但那双眼睛……
太静了。
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毛。
“有点道行。”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洞洞的牙床,“进去吧,只能看,不能摸。坏了规矩,把你填进炉子里烧了当化肥。”
林轩没理会他的恐吓,抬脚跨过了门槛。
仓库里面别有洞天。
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却极为空旷。
几十个摊位沿着墙根排开,没有叫卖声,没有讨价还价的喧哗。
只有低声的耳语和偶尔响起的瓷器碰撞声。
这里的灯光很暗,每个摊位前只点着一盏小油灯。
买家都拿着手电筒,光束在那些瓶瓶罐罐、字画玉器上扫来扫去。
林轩没用手电。
他的眼睛,在运转玄医诀之后,比任何高科技仪器都好使。
在他的视野里,这些摊位上的东西都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大部分是灰色的,那是现代工艺品,也就是假货,毫无灵气。
只有极少数散发着微弱的白光或黄光,那是真东西,但也算不上什么稀世珍宝。
林轩的目标不是这些。
他径直穿过人群,朝着仓库最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张八仙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胖子。
胖子正拿着一块手帕擦拭着手里的鼻烟壶,满手的大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瞎人眼。
“九爷,好雅兴。”
林轩走到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两轻一重。
胖子动作一顿,抬起头。
那是一张笑面佛似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缝,但缝隙里透出来的光却透着精明和狡诈。
“哟,这不是林家大少爷吗?”
九爷放下鼻烟壶,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惊讶,还有掩饰不住的讥讽,“稀客啊!听说你在古玩街练摊儿呢?怎么,今儿个是捡漏捡到我这儿来了?”
周围几个摊主听到动静,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林轩当年的名头太响,跌得也太惨。
在这里混的,谁不知道林轩被自家师兄做局坑得倾家荡产的事儿?
那就是个笑话。
林轩神色不动,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刺。
他从兜里掏出那块铜片,往桌上一扔。
“啪。”
清脆的响声。
九爷的目光落在铜片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笑容僵了一瞬。
虽然只是一瞬,但没逃过林轩的眼睛。
“这东西,哪来的?”
九爷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伸手想去拿。
林轩手掌一翻,将铜片按住。
“赵天德送去苏家的那个鼎,是从你这儿流出去的吧?”
林轩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仓库里却格外清晰。
九爷的手停在半空,慢慢缩了回去。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狠。
“林轩,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金老九做生意,从来不沾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你说那鼎是我这儿出去的,有证据吗?”
“这铜片上的煞气,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轩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九爷的眼睛,“尸臭味,哪怕你喷再多的古龙水,也盖不住。”
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
几个原本蹲在角落里的壮汉慢慢站了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根钢管和扳手,呈扇形向林轩包围过来。
九爷靠在太师椅上,重新拿起那个鼻烟壶,轻轻摩挲着。
“林大少,你这是来砸场子的?”
“我只是来问个路。”
林轩扫了一眼周围围上来的人,眼神依旧平静,“告诉我,那个‘三爷’在哪。说了,我走。不说,这块铜片怎么碎的,你的店就怎么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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