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后一个周六,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在黎明前悄然来过,又悄然退去。
阳光终于摆脱了前几日的阴雨连绵,以一种慷慨而又明亮的姿态,重新接管了整座城市。教学楼前的玉兰树,仿佛在一夜之间,集体响应了某种无声的号令,将所有积蓄了一整个冬天的力量,尽数迸发在那些白胖的花苞之上。春意,浓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高二理科(1)班的教室里,却依旧延续着一种与窗外那片生机勃勃截然相反的、近乎于“备战状态”的紧绷。
高二理科(1)班的教室里,周末补课的氛围,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慵懒。
彦宸正与一道关于“电磁感应中的能量守恒”的物理大题,进行着一场艰苦卓绝的“肉搏战”。他的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方向的磁感线和受力分析图,像一张张鬼画符。
这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自从上次张甯用那个红包,暂时解除了他的“财政危机”之后,他就立刻故态复萌,想将那笔“巨款”,用一种 “报复性消费”的姿态,再度挥霍在了两人的“共同事业”上。
张甯对此的评价是:“没救了,等死吧,下次我连收尸都懒得给你收。”
话是这么说,自己的男人还得自己收拾!
在她连申斥带比划(武力输出)的一通谆谆教导后,彦宸终于发下毒誓,除了日常吃饭,这笔钱得留到下一次无力维生时才准动用。
他正叼着半截里脊肉三明治,一边享受着女王陛下的“包养”,一边与那道该死的安培力定律死磕,试图用意念,将那根不守规矩的导体棒,按回到正确的运动轨迹上。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雨后茉莉般的清香,伴随着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他身侧,悄然响起。
“彦宸,在忙吗?”
彦宸的咀嚼动作,猛地一滞。
“废话,”彦宸头也没抬,指着卷子上一道血红的叉,自嘲道,“你看我这尸横遍野的惨状,像是在度假吗?”
苏星瑶被他这充满了画面感的形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像一串清脆的风铃,瞬间冲淡了物理题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好啦,不打扰你‘浴血奋战’了,”她善解人意地说道,“就是想问问你,昨天学校公布的那个‘春笋杯’文学创作大赛,你看到了吗?”
“春笋杯?”彦宸终于舍得将视线从那堆纠缠不清的电场线和磁感线中拔了出来。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纯粹的、属于理科生的茫然,“那是什么?能吃吗?”
苏星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的笑容。她从自己那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底下,抽出了一张打印精美的、带着淡淡墨香的通知,轻轻地,推到了彦宸的面前。
“是我们市里几个重点中学,联合举办的一项传统文学赛事。”她耐心地解释道,“每年春天都会办,算是我们这个城市里,中学生能参加的、级别最高的官方文学比赛了。含金量很高的。”
彦宸的目光,落在那张通知上。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第三届“春笋杯”全市中学生原创文学大赛。下面,则是一系列关于参赛要求、截稿日期和奖项设置的详细说明。
他的第一反应,是兴致缺缺。文学?比赛?这跟他这个挣扎在及格线上的理科生,有什么关系?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刷两道物理题,免得明天又被师父用“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的眼神无情凌迟。
然而,苏星瑶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通往“功利”与“算计”的大门。
“我之所以跟你提这个,”苏星瑶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像是在分享一个不为人知的、重要的秘密,“是因为,这次比赛的奖励,非常特别。”
她的目光,落在了通知单的某一栏上。彦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通知上写着:本次大赛各组别一等奖获得者,将由市教委、市团委联合推荐,作为本年度“市级三好学生”评选的重要参考依据。
“市级三好学生……”彦宸咀嚼着这几个字,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那根因为长期与张甯斗智斗勇而锻炼出来的、对“规则”与“利益链”极其敏感的神经,瞬间被激活了。
他非常清楚,对于他们这种重点中学的学生而言,普通的校级、区级荣誉,早已失去了实际意义。唯有“市级”,乃至“省级”的荣誉,才是在那条通往最终战场的、名为“高考”的独木桥上,真正有分量的、可以转化为实际优势的“硬通货”。
苏星瑶看着他脸上那瞬间变得专注而又精明的神情,知道自己的“鱼饵”,已经成功地,被对方吞了下去。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继续用那种循循善诱的、仿佛在为他规划未来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进行着第二轮“投喂”。
“彦宸,你听我说。”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也更具一种不容置喙的说服力,“你和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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