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撸猫的新鲜感,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当戚清辞把几只猫都挨个调戏了一遍之后,他又开始觉得无聊了。
他的视线在御书房里四处游移,最后,锁定在御案旁一个多宝格上。
那里,摆放着一方古朴的端砚,几支大小不一的狼毫笔,还有一叠质地上乘的宣纸。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放下猫,施施然地走到御案前。
“陛下。”
“嗯?”晏北玄头也不抬,鼻音里带着危险的慵懒。他已经预感到,麻烦又要来了。
“臣……可以借您的笔墨一用吗?”戚清辞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求知欲,“臣想……练练字,陶冶一下情操。”
晏北玄终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但最终,他还是点了下头:“去吧。”
【朕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得到了许可,戚清辞欢天喜地地取来纸笔。
他将宣纸在旁边的空桌上铺开,煞有介事地开始研墨。
晏北玄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
他见过戚清越的字,一手铁画银钩的瘦金体,锋芒毕露。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小骗子又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
一母同胞的兄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只见戚清辞屏息凝神,悬腕提笔,姿势做得有模有样。
然后,一笔落下。
晏北玄:“……”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叫御医过来看看眼睛。
那张洁白的宣纸上,出现了一个个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堪比鬼画符的方块字。
那笔画软趴趴的,毫无风骨,像是几条蚯蚓在墨汁里垂死挣扎过的痕迹。
这哪里是练字。
这是在当众侮辱笔墨纸砚。
更让晏北玄额角青筋暴起的是,戚清辞写的内容。
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诗词歌赋,而是一行大字。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写完,他还煞有介事地举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墨迹,一副对自己“大作”十分满意的样子,甚至还挑衅般地朝晏北玄扬了扬。
【不错不错,我这手硬笔书法的风骨,到了古代还是这么有辨识度。就是毛笔太软了,严重影响我发挥。狗皇帝一定被我的才华震惊了吧?】
晏北玄的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确实是震惊。
震惊居然有人能写出这么难看的字,连三岁稚童都不如。
将人与纸一同掷出殿外的冲动在胸膛横冲直撞。
他死死压住,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戚、将、军……写的这是何物?”
“儿歌啊。”戚清辞一脸天真地回答,“陛下没听过吗?北疆流传的,朗朗上口,三岁小儿都会唱。”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真的……不成调地哼唱了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那调子,七拐八绕,九转十八弯,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广阔的音域里肆意狂奔,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的音准。
魔音贯耳。
守在殿外的萧烈,手一抖,差点把自己的佩刀给拔了出来。
他一脸惊恐地望向御书房紧闭的大门,内心狂呼:有刺客?不对,这声音……是将军?将军他疯了吗?!陛下为何还不传我进去护驾,或者把人拖走!
晏北玄的脸色,已经从阴沉,彻底转为了铁青。
他手里的那支上好朱砂笔,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竟是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
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暴怒,又被他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他告诉自己。
这是自己选的人。
是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住的人。
就算他疯了,他傻了,他不是人了,自己也得受着。
宠着,都得宠着。
更何况……看着他这副肆无忌惮、鲜活得一塌糊涂的样子,胸腔里除了怒火,竟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纵容和愉悦。
“好听。”
晏北玄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戚清辞眼睛一亮。
他自己唱歌什么样,他可太有数了,即使重新投胎也没救回来。
【哟呵?这都能忍?可以啊狗皇帝,忍者神龟都没你这么能忍!看来是时候上点强度了!】
难得有人这么“欣赏”他的歌声,戚清辞来了兴致,清了清嗓子,酝酿情绪,准备再来一首他前世在KTV的饮恨金曲,就那首,号称能唱穿天灵盖的。
“死——”
一个“死”字刚吼出个开头,就在这时,一个尖细而不合时宜的声音,刺破了戚清辞即将开始的“演唱会”。
“陛下,御史大夫王正大人,在殿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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