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与柳随风并肩离开了气氛凝滞的虫谷。
直到走出唐门势力范围，踏上僻静的山道。
萧秋水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隐在暮色与毒瘴中的庞大建筑群，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随风，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问题吗？”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唐老太太的态度如此强硬，唐宋兄妹虽被处置，但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故。
柳随风也真是刚，直接带着他就离开了。
柳随风耐心地和他解释。
“唐门众人多数依势而动。”
“唐门经此一役，内耗严重，三房势力被连根拔起，五大长老威信扫地，已然不成气候。”
“日后蜀中唐门，只能也必须依靠长房支撑。方儿聪慧果决，唐尧舜……也并非庸碌之辈，他们自会明白该如何整顿内部，稳住局面。”
“我们留在那里，反而会让某些人心存侥幸，或让唐老太太更有借口发作。”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依旧微蹙着眉头的萧秋水。
面具早已取下。
“怎么了明明？”
萧秋水缓了口气说，“随风，刚才老太太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见萧秋水仍因唐老太太那番刻薄话语而耿耿于怀，柳随风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意。
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萧秋水见他突然发笑，有些莫名。
“随风，你笑什么？”
柳随风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他。
眼眸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其中清晰地映着萧秋水的身影。
他声音放缓，是毫不掩饰的柔和。
“我笑，是因为你在担心我。”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明明，你担心我，所以我开心。”
萧秋水：又开始贫嘴了。
他还未言，却听柳随风继续道：“你放心吧。”
“那些话，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印证了唐门自身的固步自封与日渐没落罢了。”
“于我而言，有这层所谓的唐家子孙的身份束缚着，反倒束手束脚，行事不便。”
“他们如何看待我，是否认可我，从来都不重要。”
他向前半步，距离拉近，目光专注地凝在萧秋水脸上。
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
“他们都不重要。”
“你才重要。”
“我都不曾因那些无关之人的话语而难过，所以——”
柳随风伸手，轻轻拂去萧秋水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枯叶，动作自然亲昵。
“我的明明，也不要再为我担心了，可好？”
萧秋水看着他眼中那片沉静的，却只为对自己才漾开微澜的深海，心中那点因唐门不公而生的郁气瞬间消散无踪。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好！”
放下对唐门的担忧，萧秋水想起了另一件紧要之事，神色转为认真。
“对了，随风，那尸蟞王你打算如何处理？”
“此物关系重大，留在手中怕是祸非福。”
提到正事，柳随风的神色紧了两分。
他沉吟道：“此次虫谷之行，表面看似是我私自行动，实则是得了帮主默许，甚至可说是授意。”
他望向远方沉沉的暮霭。
“通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帮主也意识到，单凭金纹不如死丸与尸蟞王这种狠厉的手段来控制八王，维系帮派，绝非长久之计，内部隐患只会越来越大。”
“此次借我之手清理屈寒山，还有行事诡谲的鬼王，也是帮主有意为之。”
柳随风语气凝重，“至于虫王如何处置，我还得回去请示帮主。”
他转而看向萧秋水，“另外，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也该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帮主交代清楚了。”
这话含义深远。
总得一句话，自他转变开始的事，都得陈述一遍。
让帮主相信他们所做的事情可以助他完成大业，而非与之对立。
希望帮主也能够愿意停下来，剩下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就好。
萧秋水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
心头微震。
萧秋水：这是要告诉家长了？
他知于柳随风而言，唐门或许算不了什么，权力帮或许也算不了什么。
但是李沉舟对柳随风来说亦父亦兄。
看这人上次在权力帮那态度就知道了。
那是乖的不行。
在他面前不打趣他都是好的了。
想到这里，萧秋水下意识地磨了磨后槽牙。
连带着脑后束起的那个小辫子都跟着甩动了一下，带着点不自觉的憨态。
他那双眼睛太过清澈明亮，心里转着什么念头，几乎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藏不住半点心事。
柳随风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着面前这个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年意气，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心要在江湖里闯出自己的侠义天地的萧秋水。
看着他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心思浮动，情绪外露的鲜活样子。
柳随风只觉得心尖像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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