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核心的大门在何初帆身后闭合,血池的腥气裹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他望着悬浮在血池中央的漆黑种子,黑雾翻涌间竟凝成一座由记忆碎片堆砌的迷宫——墙面上浮起无数斑驳的影像,像被雨水泡发的旧照片,模糊却刺目。
第一重试炼,弃忆。
血纹祭司·九骸的声音从迷宫高处传来。
何初帆抬头,见那道由血雾凝成的身影正立在青铜高台上,暗红瞳孔里没有温度,要掌控修罗,先得成为无名者。
忘掉你是谁,才能成为修罗本身。
话音未落,迷宫墙面的影像突然清晰。
最前排是精神病院的白墙,十七岁的何初帆缩在墙角,手腕缠着渗血的纱布,监护仪的滴答声像催命符。
他听见自己当时的呢喃:爸妈,我真的考不上...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第二幅是不法之地的烂泥坑,浑身是伤的少年扒着腐臭的垃圾桶,指甲缝里嵌着发霉的馒头渣。
远处传来恶人的哄笑:小崽子再撑三天?
老子赌他明早就要喂野狗!画面里的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没有光,像具会呼吸的尸骸。
第三幅是魔兽之森的雪夜,赤膊的青年蹲在树桩前,用石片割开野兔的喉咙,鲜血顺着下巴滴在结冰的地面,绽开暗红的花。
他的獠牙沾着生肉,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嚎——那是他在第七个冬天,为了不让自己疯掉,刻意模仿狼群的声音。
何初帆的指尖在发抖。
这些被他压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此刻像锋利的玻璃碴子,扎得他眼眶发疼。
他想起前几日总在深夜惊醒,忘记暮千城的笑,忘记救凌罗的初衷——原来不是累,是那枚修罗之种在抽走他作为何初帆的根基。
忘掉这些,你会更强大。九骸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无名者没有软肋,修罗之力才会彻底臣服。
何初帆突然笑了。
他摸向胸口,那里还留着暮千城指尖勾住衣襟的余温。若忘了我是谁,他仰起头,喉咙发紧,那救千城的,还是我吗?
迷宫突然震颤。
墙面上的影像开始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何初帆咬着牙,抬手按在太阳穴上——他要主动割裂记忆,不是被吞噬,而是为了保留更重要的东西。
第一刀割向高考落榜夜。
暴雨砸在窗玻璃上,他攥着成绩单蹲在楼梯间,听见母亲在客厅哭:帆帆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心...怎么就想不开呢?父亲的叹息混着雨声:是我们逼太紧了...这些画面在识海里碎成星子,他疼得蜷缩,却笑得更狠:你们的爱,我带着就够了。
第二刀割向父母跪求医生的画面。
消毒水味里,母亲跪在白大褂面前,额头抵着瓷砖:医生,求您再想想办法,他才十七岁啊...父亲扶她的手在抖,背挺得笔直,可鬓角的白发刺得何初帆睁不开眼。
这些记忆化作轻烟,他的眼泪砸在血池里,荡开涟漪:我活下来了,你们看。
第三刀割向初见暮千城的背影。
元罗城的青石巷里,穿月白裙的姑娘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鱼干。
她回头时眼睛弯成月牙:初帆,你眼里有团火,烧得人移不开眼。这画面碎得最慢,何初帆几乎要喘不上气,却仍咬牙割断最后一缕:这团火,我替你留着。
当最后一片记忆碎片消散,何初帆的意识突然轻得像云。
他望着九骸,眼底的空白里翻涌着某种更清晰的东西——不是遗忘,是将最核心的何初帆提炼出来,像淬过的钢。
很好,无命者。九骸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丝波动,第二重试炼,断情。
迷宫轰然崩塌,再睁开眼时,何初帆站在元罗城的废墟上。
烈火舔着断墙,焦黑的房梁坠地,而暮千城就站在火场中央。
她的白发被火光照得发亮,裙角已经烧出几个洞,却仍在笑:初帆,放我走吧。
我不想你变成另一个被吞噬的人。
何初帆的呼吸停滞。
他想冲过去,可刚迈出一步,脚踝就被锁链缠住——是百劫锁链,专锁修士道心的凶物。
锁链从地底下钻出,瞬间缠满他的腰、手臂,甚至喉咙。
情执是弱点。九骸的声音从火海里传来,修罗无需爱。
暮千城的笑淡了些。
她抬起手,指尖在火焰里泛红:你看,我就要烧没了。
别为我困在这儿,好不好?
何初帆突然笑了。
他望着锁链上细密的倒刺,望着暮千城眼底的担忧,反而将战旗纹路按在锁链上。
暗红的战纹像活过来的蛇,顺着锁链攀爬,竟将百劫锁链与他的血肉缠在一起。
你说错了。他的声音因为锁链勒紧而发闷,修罗不需要爱,但我要。
锁链倒刺扎进皮肤的疼,比魔兽之森的寒冬更刺骨。
何初帆却仰起头,任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二字:你们要抹去她?
那我就让每一寸痛,都刻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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