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毁信仰……你……不是神……
那由无数怨念与痛苦缝合而成的怪物,最后三张嘴开合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它曾是百名信徒绝望的化身,如今,却只是一具即将消散的残骸。
何初帆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蹲下身,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团蠕动的血肉。
他的视线穿透了那可怖的外表,看到了百个曾经鲜活、却因失去至亲而扭曲的灵魂。
他轻声开口,声音没有审判,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解:“你们不是被蛊惑,你们只是太痛了。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无法独活,所以,你们需要一个神,一个能让你们把罪责、把痛苦、把所有无法承受的一切都推卸给他的神。”
这番话语如同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怪物混乱意识的核心。
那三张嘴停止了嘶吼,浑浊的眼球里竟流露出一丝清明。
何初帆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阿莲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没有将它握在手中,而是轻轻地放在了千喉那即将溃散的残躯之前。
玉佩上微弱的灵光,仿佛是这片污秽之地唯一的干净光源。
“现在,”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时间的石碑上,“我来扛。”
扛下你们的痛苦,扛下你们的悔恨,扛下你们因绝望而犯下的罪。
千喉的残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最后三喉翕动着,汇聚起消散前最后的力量,吐出了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重逾千斤。
“……谢谢。”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纠缠了百道灵魂的血肉怪物,如被阳光照耀的积雪般迅速消融,最终化作一捧灰烬,被风一吹,彻底散去,再无半点痕迹。
一道绝美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何初帆身后,正是玉清霜·堕莲。
她手中托着一朵莲花,曾经纯黑的莲瓣,此刻已有近六成化为圣洁的纯白。
她凝视着庙宇深处那尊毫无变化的伪神神像,声音清冷:“我已经召回了此地被扭曲的六成愿力。但钟离烬在神像核心种下了‘时之蛊’,它与这片地脉的时间流速相连,一旦强行摧毁神像,蛊虫会瞬间引爆,形成一个时间囚笼,将你的神格彻底锁死在这里,永世不得超脱。”
何初帆站起身,脸上非但没有凝重,反而掠过一抹冰冷的笑意:“锁死我?他倒是想得美。既然不能毁,那就别毁了——我们烧它。”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伪原初之刃的锋芒在他指尖一闪而过,一道血痕随之出现。
他没有丝毫迟疑,以指为笔,以血为墨,转身在那座本该篆刻神名与神谕的庙墙上,开始书写。
他写的不是经文,不是箴言,而是一个个名字。
李阿婆,张铁匠,王家小儿……那些被千喉吞噬,被信徒遗忘的百名受害者的名字,在他的笔下,带着灼热的血气,一个接一个地烙印在冰冷的墙壁上。
“今日,这庙不供邪神,不供谎言——”他写下最后一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庙宇前回荡,“它供的,是被遗忘的真!”
与此同时,一直隐于暗处的白衣书生不知何时已立于半空,他手中之笔挥洒,竟引动天地间的元气,将何初帆在第七座神庙前的每一场战斗,每一个真相,都化作光影文字,深刻于虚空之中,供天下人见证。
一只皮毛油亮的愿噬鼠,叼着一捆捆被信徒们惊恐之下丢弃的香火,飞快地跑到庙前,将它们堆积成一个小丘。
何初帆走到那香火堆前,屈指一弹,一缕火焰落在其上。
火苗瞬间燃起,熊熊火光映照着墙壁上那一百个鲜血写就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在火光中闪烁,犹如夜空中的星辰。
他立于烈火之前,战袍被热浪吹得猎猎作响,朗声向着苍穹,也向着那些远处或跪或立、迷茫恐惧的信徒们宣告:
“若神要人跪,那我不要做神!若信仰要人盲,那我宁可孤独!”
他猛然抬手,向前一推。
那堆燃烧的香火仿佛得到了指令,轰然炸开,化作一条狂暴的火龙,咆哮着卷向那尊高大的伪神神像!
可就在火舌即将触及神像的刹那,异变陡生!
神像那双毫无生气的石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点幽绿色的光芒,“时之蛊”被火焰的气息彻底激活!
一股肉眼可见的时间涟漪以神像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万物凝滞!
这正是钟离烬设下的绝杀陷阱!
然而,何初帆的脸上却毫无意外之色。他早已料到这一步!
“开!”
他低喝一声,心口处,那枚由暮千雪留下的冰心骤然大亮,一股至寒之气瞬间涌出,引动了他体内沉睡的暮千城残魂之力。
两股力量交织,在他的身前凝成一道几乎透明的灵识屏障。
时间涟漪撞在屏障之上,发出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闷响,虽然屏障瞬间布满裂纹,却也成功地将那足以冻结一切的时间之力,延迟了整整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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