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的风还裹挟着硝烟余味,大捷的消息却已如挣脱缰绳的骏马,踏着北境凛冽的寒气,风驰电掣般传遍了靖安侯大军的每一座营垒。篝火旁、帐篷里、巡哨的山道间,士兵们放下手中的铜碗与长枪,彼此传递着这份振奋人心的喜讯,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灼热——粮道保住了,那悬在数万将士头顶的“断炊”危机,竟被第七营的沈将军一举化解。
当沈清辞一身玄甲、勒马于大营辕门前时,迎接她的早已不是往日里带着审视与疏离的目光。道路两侧,各营士兵自发列队,甲胄碰撞的脆响与震天的欢呼交织在一起,连风中飘着的炊饼香气都仿佛多了几分暖意。有人高举着缴获的胡人马刀,有人朝着被押解的俘虏怒目而视,更多人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对“靖安侯次子”身份的好奇,没有了对“文弱公子领兵”的怀疑,只有实打实的敬佩——是眼前这人,带着不足千人的队伍,在野狐岭的险隘里设伏,用一场漂亮的胜仗,护住了全军的生命线,也保住了他们这些普通士兵的性命。
沈清辞翻身下马,玄甲上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她没有接受众人的簇拥,只是抬手示意欢呼稍歇,目光扫过列队的士兵时,带着一种沉稳的温和:“此战之功,非我一人所有,是第七营兄弟拼死搏杀,是各营友军牵制策应,更是诸位同袍守住大营的结果。”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原本沸腾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看向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信服——能打胜仗,还不居功自傲,这样的将领,谁不爱戴?
帅帐议政:从观望到信服的转折
中军帅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境深秋的寒意。靖安侯沈睿斜靠在铺着虎皮的榻上,连日因粮道危机而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脸色也比往日红润了几分。帐内两侧,各营将领按职级分列,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气氛却不像往常议事时那般严肃紧绷,反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振奋。
“沈将军,说说野狐岭的具体情形吧。”沈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也透着期许。
沈清辞应声出列,身姿挺拔如松,玄甲上未及擦拭的血迹成了最直观的战功印记。她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上前一步,指着案上铺开的舆图,语速平稳却条理清晰:“乌勒术派去奇袭粮道的是其麾下‘射雕部’精锐,约八百人,皆是骑兵,意在趁夜突袭驼铃道,焚毁粮草。末将预判其行军路线后,率第七营三百锐卒提前一日抵达野狐岭西侧隘口,以‘断后诱敌’之策,先派络腮胡率五十人伪装成运粮队,引诱敌军进入伏击圈;待敌军半数进入隘口后,‘黑鸦’所部从侧翼峭壁滚石封路,截断其退路;末将则率主力从正面突袭,首尾夹击之下,敌军大乱。”
她顿了顿,刻意避开了自己身先士卒、亲手斩杀敌酋的细节,转而加重了语气:“此战能成,多亏络腮胡部拼死诱敌,‘黑鸦’所部攀岩涉险、不惧伤亡,更要感谢秦将军及时率部驰援,堵住了敌军突围的缺口,否则恐难全歼敌寇。”
话音刚落,帐内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烛火跳动间,将领们的目光在沈清辞与舆图间流转——谁都知道野狐岭地势险峻,八百胡骑又是乌勒术的精锐,以三百人伏击,还能以极小代价歼敌过半、缴获战马百余匹,这份战绩,绝非运气所能解释。
“好!”一声洪亮的赞叹突然打破寂静,副将赵磐率先起身。这位年近五旬的老将,跟随沈睿征战北境二十余年,素来以严谨刻板闻名,往日里对沈清辞这位“侯府公子”领兵,虽未明着反对,却也总带着几分“需多加照看”的审视。可此刻,他看向沈清辞的眼神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等的尊重:“沈将军此战,料敌先机如神算,用兵果断似惊雷,以弱胜强还能全身而退,不仅化解了粮道危机,更挫了乌勒术的锐气,末将心服口服!”
赵磐的表态,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连锁反应。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几位老将,此刻也纷纷开口:“赵副将所言极是!若非沈将军当机立断,驼铃道一旦被破,我军怕是要被迫退军了!”“‘疑兵疲敌,侧翼合击’,这战术用得精妙,沈将军虽年轻,却有大将之风!”“之前是末将有眼不识泰山,沈将军这般智勇,不愧是靖安侯麾下!”
赞誉之声此起彼伏,却没有半分虚假。沈清辞安静地听着,没有露出丝毫得意,只是微微颔首:“诸位将军谬赞,末将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北境战事未平,还需仰仗诸位同心协力。”
她的从容与谦逊,更让帐内将领心生好感。此刻,没人再将她视为“需要特殊照顾的侯府子弟”,而是真正将她当作了能并肩作战的同袍、能托付重任的将领——这份认可,不是来自身份的加持,而是来自实打实的战绩与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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